内圣外王王守仁
内圣外王王守仁作者黄大陆
“这孩子怎么还不出生呀,都十四个月啦!”岑老太急着想抱孙子,几个月来她天天瞅着儿媳妇郑氏的大肚子念叨。昨晚,岑老太还梦见在一片鼓乐声中,从五彩云端飘下一位神人手抱婴儿交付给她。她说:“我已有子,我媳妇对我极孝敬,愿得个好孩子为孙子。”神人点头答应了她。真巧,就在第二天晚上夜深人静时,郑氏终于把在怀中揣了十四个月的儿子如释重负地生了下来。岑老太当即就给这个从云端里来的孙子取名为“王云”。
持续了一年的欢喜之后,忧愁又跟晨雾似的在王家弥漫开来:王云不会说话!医生看了都找不出症结,算命先生却一本正经地说“此子他日官至极品,当立异等功名。”可是再过一两年之后,孩子还是跟哑巴似的只会打两声哇哇,不会叫一句妈妈或奶奶什么的。急死了王家一屋人。直到五岁那一年,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位异人,他在王云的小脑袋上抚摸了几下,说“好个孩儿,可惜道破”(意指其名字“云”即是“说”的意思,说破了他出生的秘密),并将其名更为“守仁”,自此,这五岁的孩子才奇迹般地开口说话。谁知道就是这个发育迟缓的傻孩子,后来竟成了“两间正气,一代伟人”的儒将王守仁。
王守仁,字伯安,号阳明,生于1472年农历9月30日亥时,八字为:
劫 印 日 比
壬 辛 癸 癸
辰 亥 亥 亥
9岁 19岁 29岁39岁 49岁
大运:壬子 癸丑 甲寅 乙卯 丙辰
八字叠叠是水,汪洋一片,一点辰土不得不顺从水势,玉成其为润下之格。八字以辰土官星为病,能去此病,是为贵征,中年走木运去尽辰土,定当富贵出众。加之此命有三亥,可以暗中冲出一个无形的巳火来,而巳火中带有戊官丙财,这叫“飞天禄马”,属于一种大贵的奇格。《渊海子平·飞天禄马诗诀》云:“飞天禄马贵非常,辛癸都来二字强,年月日时重见亥,无官冲绊做贤良。”可见,这个辰土官星就是破格的忌神。该忌神位于年支母宫,有早年丧母的信息。辛金偏印临月干,被重水化泄(为辛金的伤官),为后母悍妒之象。月令亥水中的甲木伤官,是代表日主爱好、说话和表达思想的符号。伤官为武艺,为清高,兆示命主有喜武的天性和高傲的脾气,且是个文武全才。伤官不透,且被大水沤坏,秀气难以表达,说明日主幼年说话迟。中年走食伤运透清时,则会秀气勃发,能言善辩。食伤也代表弟子学生,预示命主他日会有很多追随者。
命格以暗冲之官星为用,以食伤为相,以官杀为忌,以财星为仇。八字没有代表妻子的财星,故以食伤为妻。早运无碍食伤,便有早婚之象。但49岁后财星显露,且丙火坐冠带之地逆格,则会有丧妻之事。命理上以官杀代表男命的子女,八字中的辰土官星在丑运有助,寅运长生,恐怕要到卯运官星死绝时命主才会有孩子。
幼时的守仁是在爷爷奶奶的膝下长大的,因为父亲王华正没日没夜的忙着求功名呢。八字上只有辛金偏印生日主,这偏印就是代表爷爷的。刚会说话的小守仁就表现出了非凡的记忆力,他能背诵爷爷曾经读过的一些书,大人惊奇,问他为甚么会?他说:“听爷爷读时已默记住了。”
9岁入壬子运,比劫主事,少年比劫比刚强,加之八字对日元只有生扶,没有克制,其爷爷自然是一切都由着他性子来,任他打闹翻腾,上房揭瓦,故《王龙溪先生全集》中说他生来就是个“英毅凌迈,超侠不羁”的孩子。是年辛丑,丑土七杀生辛金印星,化忌为喜,预示他父亲这年有好事,果然他父亲这年高中状元,官居翰林。命主便随其父到京城生活。在随父赴京路过金山寺时,他父亲与朋友聚会,在酒宴上有人提议做诗咏金山寺。当大家正在凝思作想的时候,小守仁已诗成绝句:“金山一点大如拳,打破维扬水底天。醉倚妙高台上月,玉萧吹彻洞龙眠。”惹起四座惊叹。大人们又让他做一首赋蔽月山房诗,他随口诵出:“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若人有眼大如天,还见山小月更阔。”展现出了他非凡的想象能力和深厚的文学功底。
12岁甲辰年,辰土忌神临太岁,其母病亡。大人们瞒着小守仁,怕影响他学习,四年后才告诉他。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他,在学堂里玩得正欢,经常偷跑出去与群儿游戏,制大小旗居中调度,左旋右旋,过过他的将军瘾。或者就学射箭。他父亲知道后,骂他:“吾家世以读书显,安用是为?”小守仁昂着头问:“读书有何用处?”其父说:“读书则为大官,如汝父中状元,皆读书之力也。”小守仁道:“父中状元,子孙世代还是状元么?”其父曰:“止吾一世耳。汝若中状元,还是去勤读。”小守仁笑道:“只一代,虽状元不为稀罕。”惹得他父亲大怒,顾不上状元斯文,扑上去就开打。一番气过之后,他父亲又用算命先生说过的话安慰自己:“此子他日官至极品,当立异等功名。”
13岁乙巳年,冲动亥水,命主在学堂里就更坐不住了,他单人独马跑到居庸关、山海关游览了一个多月。他凭吊古战场,思考御边方策,“慨然有经略四方之志”。15岁时,他便想上书朝廷,献上自己的“平安策”。他的状元老子斥责他太狂妄了,“你懂甚么,治安缉盗要有具体办法,不是说几句现成话就能见效的。还是先敦实你的学问,再来建功立业罢。”他的继母更是没有好脾气待他,他竟买通巫婆捉弄其继母,使得继母不敢怠慢他。为了让这匹烈马悠着点,其父于命主16岁这年,便把他好友诸介庵的女儿娶进家门,给他这儿子上个羁绊儿。是年戊申,戊癸合水,将戊癸合火的财星(也即妻星)合化,去财得财,反而成亲。谁知新婚合卺之日,命主却闲逛到一个叫“铁柱宫”的道观里,跟主持道士穷聊了一个通宵的神仙养生之术,居然忘了他的洞房花烛夜。直到次日其岳父派人找他,从铁柱宫将他“捉拿归案”。其率性于此可见一斑。
18岁己酉,辰酉合金,印星得力,有获师辈人物指点之象。命主听说在江西临川的吴康斋是个圣人,遂到上饶拜谒名儒娄谅。娄氏是吴康斋的学生。他反对“举子学”,倡导“身心学”,他向命主讲了一番“圣人必可学而至”的道理。这很合命主的口味,“遂深契之”,确立了他成圣成贤的志向。娄氏之学也成了他今后创造“心学”的一个重要来源。自此,他变得“端坐省言”起来。他的从弟和妹婿觉得奇怪,他说:“吾昔日放逸,今知过矣。”
他想走捷径,通过静坐来达到朱子格物致知的功夫。朱子说一草一木皆含至理,他便身体力行。他和一个朋友连续七天从早到晚傻呆呆地面对竹子,竭尽心力来格其中之理。几天后,他和朋友都病倒了,什么理也没格出来。格竹子失败,动摇了成圣的信心,他便“随世就辞章之学”,掉过头来攻取举子业。
19岁运转癸丑,20岁壬子年,子辰合水,亥子丑会水,将辰丑二土去尽,命主参加浙江乡试,一举成功。次年癸丑,两丑当道,不利格局,命主会试落榜。苦读几年后,到了下一届科考时,不巧又赶上丙辰流年,辰土忌神管事,哪怕他聪明如孔子,也还是名落孙山后。他留在京城,为下一次科考做准备。闲暇时,便和朋友结社吟诗,发几句牢骚。或者找一大堆兵书来读,于圣学之外兼学王道。在宾客聚会时,他还常常“聚果核列阵为戏”,不怕人家笑他。他以诸葛亮自喻,要做一个能文能武的全才,集文相武将于一身。
27岁己未年,丑未冲,打开金木之库,去掉了忌神丑未土,命主高中进士,在工部观政(类似实习),督造威宁王越的坟墓。次年庚申,相神得力,官任刑部云南清吏司主事,后改为兵部主事(从六品)。命主吃了俸禄,则心忧王室。日则勤于案牍,夜则苦读《五经》及先秦两汉书。他父亲怕他累着,不许家人在其书室置灯。但等到他父亲入睡后,命主又起床悄悄读书,不久就累得了肺病。从命理上而言,辛金为相神,代表肺,在丑运入墓,患肺病乃是必然。
29岁进入甲寅运。伤官从月令中透清,格局一变为食伤吐秀格。本是好运,但30岁流年为壬戌,寅戌拱火,而火又不透,不能形成木又生火的食伤生财格局,反而导致寅木既克又合戌土官星,使命格驳杂不清,导致命主身体更差,再度勾起了他“飘然每有烟霞林壑之想”的神仙追求。他专程到九华山拜访精于神仙术的道士蔡蓬头。蔡见了他只说:“尚未。”在命主的再三恳求下,蔡才说:“汝后堂后亭礼虽隆,终不忘官相。”说完,一笑而去。意思是说,命主的“底子”可望成仙,但太想当官了,尚未到学神仙术的时候。没有师父引路,聪明自负的命主便自己来。他上疏请病假回到绍兴,在会稽山的阳明洞盖上房子,摒弃外缘,照着道家的见性抱一之旨刻苦修炼,于寂静中内照形躯如水晶宫,恍恍惚惚,杳杳冥冥,与天地浑然为一体。“久之,遂先知。一日坐洞中,友人王思舆等四人来访,方出五云门,先生即行仆迎之,且历语其来迹。仆遇诸途,与语良合。众惊异,以为得道。”(《王阳明年谱》)这样修炼一段时间之后,命主醒悟道:“此簸弄精神,非道也。”便又放弃了修炼。次年,便搬到钱塘西湖养病去了。不久,便回京做他的主事,还高高兴兴地到孔子的故乡主持乡试。这年癸亥,比劫生食伤吐秀,命运是不会让他继续闲在阳明洞“簸弄精神”的。
自33岁乙丑年起,食伤吐秀,命主开始收徒讲学。他倡身心之学,使人先立必为圣人之志,有愿执贽来拜师的,他便开门纳之。然而只一年,大运入寅,寅亥合,破了飞天禄马格,加之流年为丙寅,丙火合住辛金相神,寅木伤官又伤克辰土官星,而官星却在寅运长生,这就中了命书“伤官不尽又逢官,斩绞徒留祸百端”的断语,兆示命主会有官非横祸,而且整个五年寅运都好不起来。果不其然,这年命主因参与反对权臣刘瑾,被打成“奸党”,在遭受了皮开肉绽的四十廷杖之后,一家人都随他下了大狱。囚身在“窒如穴处,无秋无冬”的铁窗里,他一会儿“萧条念宗祀,泪下长如霰”,一会儿“暝坐玩羲易,洗心见微奥。”学习占卜,说什么“遁四获我心,虫上庸自保”,想“重返阳明洞”。次年料峭春寒的时候,他被贬谪到贵州龙场驿当驿丞。路上他诈死溺水,成功躲过了锦衣卫的追杀。到武夷山、杭州等地玩了一大圈,然后才慢腾腾地去龙场报到。
龙场,地处万山丛棘之中,十分偏僻荒蛮,蛇虫遍地,鸟兽成群。命主初来,没房住,只能以石穴为室,与猪鹿同游。此时的他,万念俱灰,性命难保,他自备一副石棺材,誓曰:“吾唯俟命而已!”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安心修炼他一直向往的神仙术,这使他觉得“身处蛮夷亦故山”。他在《答人问神仙》的一封信中说:“仆诚八岁而即好其说,而今已余三十年矣,齿渐摇动,发已有一二茎变化成白,目光仅盈尺,声闻函丈之外,又常经月不出,药量骤进,此殆其效也。”因此,他“日夜端居澄默,以求静一。久之,胸中洒洒。”终于在一个寂静的午夜里豁然开朗,悟得“圣人之道,吾性自足”的道理。他从石床上跳起来,欢呼雀跃地大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知道了所谓“格物致知“并非如朱子所说的用镜子去照竹子,而是倒过来,以心为本体。所谓的“格”就是“正”,所谓“物”就是“事”。心即理,理即心,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知之真切笃实便是行,行之明觉精察便是知,知行只是一个,知行是合一的。这就是著名的“龙场悟道”。
贵州提学副使席书,一直敬仰命主,他往返几次到龙场来向命主讨教朱陆异同等问题。他膺服命主的“心学”,说:“圣人之学复睹于今日!朱陆异同,各有得失,没必要辨析再纠缠下去,求之吾性本自可以明了。”他回到贵阳,与按察副使毛应奎一起修复贵阳文明书院,正式礼聘王守仁主持书院,讲授心学。席率领全体生员,向王行拜师大礼。且终生以师礼待王。
有力的食伤吐秀运,使命主热心布道,举办沙龙,经常与湛若水、黄宗贤等学者一起辩论滔滔。5岁才开口说话的命主这时成了天下最“多言”之人,连湛若水也批评他太多言了。
39岁运转乙卯,格局恢复为食伤吐秀格,在刘瑾伏诛之后,命主于38岁庚午年十月交脱运之际获得调令,被起用为庐陵县知事。到任两月后,即调吏部清司主事。39岁辛未年,亥卯未三合食伤局,升职为文选司员外郎,半年后再升为考功司郎中。40岁壬申年,申辰合水去了辰土忌神,升职为滁州太仆寺少卿(从三品)。他在浩叹“匡时已无术”之余,觉得聚徒讲学比在官场上勾心斗角好玩多了。他身边有上百名慕名而来的自由学子。他们白天去游琅邪之山,去玩酿泉之水,月夕则环龙潭而坐,百十人“歌声振山谷”,影响不小。42岁甲戌年,辰戌冲开水库,去格局辰土之病,命主升迁为南京鸿胪寺卿。虽然官至九卿了,但还是个奉旨休闲的官儿。半年后,命主就两次递上《自劾乞休疏》,一心想回他的阳明洞去。皇帝没有理他。
44岁丙子年,丙辛合水,子辰合水,大宜格局,命主得兵部尚书王琼推荐,提拔为右佥都御史,继任南赣巡抚。这时的他,上马治军,下马治民,集文韬武略于一身,又哪里是他在龙场时能“悟”得到的事情啊!
46岁戊寅年,戊坐寅木有根,难于戊癸合水,伤官见官,能去此官星,便得功劳。去不尽官星,便是祸患。去年,江西、福建、广东交界的山区爆发民变。山民据洞筑寨,拥兵一方。地方官员奈何不得,遂上奏朝廷。朝廷则委派命主巡抚江西,勘乱剿匪。命主于戊寅年三月抵达江西,迅速调集三省兵力,仅用了三个月时间,就捣毁了遍布山于崇山峻岭中的大小贼洞,平息了为患数十年的贼匪之乱。然后,他又想办法妥善安置“新民”,建立乡约,大办社学,从教化着手,改善民风。《明史》上说:“守仁所将皆文吏及偏稗小校,平十年巨寇,远近以为神。”在班师回赣州的路上,他受到了沿途百姓顶香迎拜。所经州、县、卫所都给他立生祠。偏远的乡民,把他的画像列入祖堂,按节令礼拜。
这年,食神众则学生多,门人薛侃刻《传习录》,迅速传播开来,一时四方学者如蚁聚蜂屯般向命主集结。这些远来求道者,一开始住宿于“射圃”(教练射箭的体育场),很快就容纳不下了,又赶紧修缮老濂溪书院,让莘莘学子“安居乐业”。命主有了空闲,便跟教主似的宣讲他的“明明德”的工夫,他说“天地虽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虽凡夫俗子,皆可为圣贤。”他把为善去恶的思想改造变成日常的自然行为——这也就自然而然的把道德修养宗教化了,不需要什么外在的仪式,只要诚心诚意。
次年己卯,杀星临太岁破格,去之不尽,为祸尤重。喜重重食伤能将其去尽,去杀得杀,必是命主杀敌立功扬名立万的好时机。是岁,南昌的宁王朱宸濠组织十万大军举兵反叛。叛军攻城掠地,势如破竹,准备一举拿下南京,自立皇帝。命主奉命平叛。他采取围魏救赵战术,直接攻打宁王的老巢南昌。宁王只好回师救援,双方大战于鄱阳湖上。期间,王阳明下令将写有“宸濠叛逆,罪不容诛;协从人等,有手持此板,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字样的免死牌,扔入鄱阳湖中。到后来,叛军几乎人手一块,军心哗变,兵败如山。朱宸濠愤然长叹:“好个王守仁,以我家事,何劳费心如此!”就这样,在短短30多天的时间内,一场危及江山社稷的叛乱,被命主在谈笑之间轻松搞定。显示了他过人的军事谋略。当其部将伍文定与朱宸濠在鄱阳湖恶战的那会儿,他正在都察院慢条斯理地讲《大学》,有人来报:宸濠已被擒。众皆惊喜。命主颜色无稍变,平静地说:“此信可靠,但死伤太众。”说完,又接着讲他的《大学》。众人无不叹服:真是心学大师,其心不动如山啊。
可悲的是,命主立下如此奇功,却险些招来灭门之祸。原来,正德皇帝想借宁王叛乱之际玩玩“御驾亲征”,展示一下自己的圣神武功。没料想师出半途,王阳明就已经把事情摆平了,正德皇帝龙颜大怒,认为这是王阳明对自己“大不敬”表现。有官员乘机诬告,说王阳明与宁王串通一气,所以才会轻易将宁王俘获。若此罪坐实,当诛灭九族。惊恐无奈之际,命主只好假装把宁王放掉,让自命为“奉天征讨威武大将军镇国公”的正德皇帝“亲自”把宁王捉住。这样,命主便只有在《功德碑》上刻下“天子闻变赫怒,亲统六师临讨,遂俘宸濠以归”了。他哪敢跟皇帝争功啊,没有被满门抄斩就已是皇恩浩荡啦。他心情骤冷如冰,再度陷入了“世途浊隘不可居”的困境,遂称病休假,流连于寺院之中。这一年为庚辰,辰土忌神仗着庚金盖头保护,大肆在暗中作怪,所幸卯木最终将其克尽,使命主有惊无险,全身而退。
命主最大的憾事,就是平叛宁王时派学生冀元亨去当卧底。因冀在宁府,才被人诬告说命主是跟宁王一伙的,见事难成才反而起兵攻讨的。冀在平叛中牺牲,却被视作叛党成员,不能享受烈士待遇,其家属还跟着遭罪。命主为给冀辩冤,呼号数年:宁肯我不要任何封赠,也必须给元亨平反!其次,就是命主已然43岁了,弟兄四个,还都没生个一男半女。王家快成绝户了。这年乙亥,亥卯合而克去辰土,命主把堂弟守信的8岁儿子过继过来,取名正宪。因命主常年在外,便委托他的学生给正宪当家教,也许是学生的功夫不如老师吧,这个儿子没找到自己的良知,一直没有什么出息,连和亲友的关系也搞得很头痛。
49岁大运进入丙辰。格局又恢复为润下格。丙运合辛化水,尚属平运。辰运忌神当道,大破格局,辰土又收众水入墓,则为其生死大限。是年辛巳,丙辛合水,亥水冲去巳火,流年大吉。那位跟臣子争功的正德皇帝死了,命主对新上任的嘉靖皇帝表示热切的拥戴,希望新皇帝赶快启用他。就在这年的十二月十九日,他父亲生日这天,新皇帝下诏封他为“新建伯”和“光禄大夫柱国”,以及“兵部尚书”,还赐给他岁支禄米一千石,三代并妻一体追封,给予诰卷,子孙世世承希。然而功高遭忌,古来如此。命主深知这一点,他赶紧上疏以病辞官,皇帝立准他回家养病。他回到家乡,集门人于白鹿洞,揭示“致良知”之说,完成了他的“心学”体系。随之又和弟子们在绍兴、余姚一带创建书院。大批的学生从江左江右、山南山北云集而来,把古越城区的寺院都住满了,如天妃、光相等地数十人扎在一屋,夜无卧处,轮换着躺一会儿。在南镇、禹穴、阳明洞一带到处都是来求学的人。命主每次开讲,一般都有数百名听众。每次讲完,学生们无不跳跃称快。那几年,命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忙碌和愉悦,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古洞闲来日日游,山中宰相胜封侯。”
50岁壬午年,午火偏财父星依仗大运火土,与众水交战,命主丧父。哪些嫉妒命主的阁臣们便利用他守制三年的大好机会,将命主的战役总结报告作了删削,并弹劾心学为伪学,建议朝廷禁止心学的传播。命主上疏请要求免除他的官职,皇上不表态。孝服期满了也不召用他。他只有安心讲学。
53岁乙酉年,乙木生大运丙火财星,逆格,命主丧妻。次年丙戌,辰戌冲,打开水库,冲掉财官,反得财官,命主娶后妻,并于当年生下一子,取名为正聪。这让王家着实高兴了一大把。命主又于余姚中天阁讲学,门人300余。
55岁丁亥年,丁壬合木,以之去官,易如反掌。预示该年命主事业顺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年,广西田州(今百色、田阳、田东)的土司岑猛屡次侵犯领部,领着土著与汉族政权作对。朝廷派都御使姚镆去征讨,许久不见效。自然就想到了几次成功平乱的命主。在命主看来,这种内乱属疮疥小疾,完全可以手到病除,根本不值得他费神。只是他不想再吃一次平息宁王的苦果子,于是他写了一封情词沉挚的谢绝书,说自己痰疾增剧,若半路死了,就坏了国家大事。他建议朝廷继续任用姚镆,给他放权,他会处理好的。可是朝廷就认他,坚持让他总督两广及江西、湖广军务,给他处置事变的全权:该剿该抚,设流官土官,随宜定夺。最后明确交待:不许推辞。辞不掉了,他只有拖着办了。6月下的圣旨,他拖到8月才出征。且带着一大帮学生,一路游玩,直到十一月下旬,他才到达广西梧州开府办公。他先是通过一番调查,得知朝廷与土著的矛盾根源,然后上一封奏疏,要求朝廷对土著实行和平招抚。大学士桂萼表示反对,他认为野蛮的土著人是招抚不好的,只有武力征服。命主说:“然欲杀数千无罪之人,以求成一将之功,仁者之所不忍也。”结果,命主就用招抚这一招春风化雨般地迅速解决了这场闹了两年的民族纠纷。不折一矢,不杀一人,全活了数万生灵。大学士霍韬在给皇帝的上疏中算了一笔帐,他说这场战役,阳明为朝廷省了数十万的人力、银米。他的前任,调三省兵若干万,梧州军门支出军费若干万,从广东布政司支用银米若干万,杀死、瘟疫死官军、土兵若干万,仅得田州五十日的安宁。命主自己也认为他这手比大禹征苗还漂亮。
56岁戊子年,戊土官星以辰土为根,以丙火为源,透而欲制重劫,构成月劫用官格。可是,子辰合水,那个失去了强根的戊土又怎能制住那么多比劫呢?岁运又不见有食伤去此官星,格局破尽,大限在即矣!继二月平田之后,两江父老又控诉断藤峡、八寨猾贼淫杀祸害的猖乱罪状。命主认为八寨乃百六十年所不能诛之剧贼,“他们窃发无时,凶恶成性,不可改化”,加之八寨是粤南诸贼的渊薮,必须予以武力剿灭。于是,他招募敢死队,乘敌夜间不备,一鼓作气攻破了古篷寨,又乘胜连破周安、古钵、都者峒诸寨。八寨、断藤峡被先后拿下,前后斩获三千余人,获得了空前的胜利。可是,他病弱的身体却不服水土,先是腹泻而饮食难进,后是两脚长疮而不能站立,加上要命的老肺病令他日夜咳嗽不停。他已如风前之烛,雪里之菊。他给皇帝上了乞骸骨的奏疏之后,就坐上一叶归舟,慢慢地往老家走。
嘉靖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辰时许,在大庾县青龙埔码头,命主让家童把周积叫进船舱,对他说“吾去矣”。周积泣不成声,问:“老师,有何遗言?”命主微微一笑,坦坦荡荡地说:“此心光明,亦复何言?”遂安然长睡,终止了他56年的人生旅程。
大运辰字破格,致使死后的命主也不能安息。其尸骨未寒,朝野攻诬之风又起,大学士桂萼告阳明擅离职守,事不师古,言不称师,立异为高,非议朱子,伪造朱子晚年定论,号召门徒,互相倡和。才美者乐其任意,庸鄙者借其虚声。传习转讹,悖谬弥甚。但平叛捕盗,功有足录。宜追夺其伯爵,以彰大信,禁其邪说以正人心。于是,嘉靖皇帝便下诏停恤典、世袭,禁伪学。这样,炙手可热的命主一下子又随着他身体的冷却而冷却了。当地官员、恶少、家族中人,乘机“群比争财”,闹得鸡飞狗跳,把命主的家产分了个精光。
直到40年后的隆庆2年,皇帝再下诏,赠封命主为“新建侯”,谥“文成”,子孙世袭伯爵,颁铁券。穆宗皇帝还在券文中说:“两间正气,一代伟人,具拨乱反正之才,展救世安民之略,功高不赏,朕甚悯焉!因念勋贤,重申盟誓。”到万历12年的时候,明朝皇帝又让命主从祀于孔庙,使其成了正牌圣人,实现了命主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
他立的功,镌刻在了庐山秀峰的石壁上;他立的德,镌刻在了南赣百姓的口碑上;他立的言,镌刻在了千千万万“心学”学子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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