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rey573 发表于 2020-1-16 16:39:50

有哪些在小说或影视作品中的令人震撼的情节?

我个人一分钟内能想到的有这些: 1、冰与火之歌,血色婚礼; 2、天行健,楚休红之死; 3、海贼王,诺兰度的故事和火烧梅丽; 4、玩具总动员3,玩具们和安迪的分别; 5、Y之悲剧,最后凶手揭晓的时候; 6、灌篮高手,最后一球以及樱木和流川枫的击掌; 接下来的交给大家了,相信大家也都有被某个作品某个瞬间所震撼的经历。

孔子世家 发表于 2020-1-16 16:40:21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对不起。”他对蚂蚁说。
罗辑艰难地站了起来,在虚弱的颤抖中,他只有扶着墓碑才能站住。他腾出一只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满是泥浆的湿衣服和蓬乱的头发,随后摸索着,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个金属管状物,那是一支已经充满电的手枪。
然后,他面对着东方的晨光,开始了地球文明和三体文明的最后对决。
“我对三体世界说话。”

孔子世家 发表于 2020-1-16 16:41:05

Rick and Morty S02E06 ——《瑞克和莫蒂》第二季第六集

Rick宇宙飞船的电池出问题了,让Summer在飞船里等爷孙俩修好电池。



让人震惊的是,飞船的电池居然是外公Rick制作的微型宇宙,这个宇宙演化出了智慧生命。Rick作为“神”一般的存在,给他们发明了发电机,发电机被不断地踩可以发电,让他们直接进入了电气时代,Rick收集他们产生的大部分电能作为飞船的电源。



电池不再工作的原因是,微型宇宙中的科学家Zeep,也发明了微型宇宙供电,人们不再需要踩发电机来获得电能。接下来的一系列事件,Rick和Zeep发现他们都在用同样的原理发电,并且Zeep创造的微型宇宙中的科学家,也在秘密研究微型宇宙发电,只不过Zeep的世界处于Rick制作的微型宇宙中。



等到Rick和Morty逃回自己的世界,自信满满的外公打开引擎,
电池又继续工作了,我跟他孙子一样震惊!
坏掉的东西要么修好要么扔掉,
受牵制的生命只能妥协。

Rick对Morty说,“你当然不懂,但Zeep懂。他知道当我一但回到飞船里,两件事有一件会发生,我要么扔掉一块儿坏掉的电池,或者电池可以正常使用。”





补一刀,这个底层微型宇宙的科学家意识到自己的世界是一个电池的时候说,“我因为专注于发明微型宇宙,而没有去参加父亲的葬礼”



全集有更多细节和值得思考的地方,这里可以观看:Rick and Morty S02E06


事实上,现实世界中,这种“电池”并不少见。

赤月 发表于 2020-1-16 16:41:31

我呼吸,形成风暴;我颤抖,形成地震;我奔跑,地球便运转。我的知觉遍布一切地方。祭坛插入大地,我与星球融为一体。我成为地球本身。人群中爆发出惊人的赞叹:他成了地球!
K 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穿着黑灰色衣物,坐在破旧实验室的椅子上。助手被他支开了。
「简历上说,您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病,寿命不会超过十年。」
「是的,干燥综合征,我没有眼泪、口水,没有汗。」
「这是您来面试的原因?」
「是吧,我命不长了,所以想多体验体验。这是我的初衷。」我撒了个谎。K 始终盯着我的简历。
「您做过记者、小说作家?」
「对,我可以把体验的感觉一五一十转述给你。」
「哪怕是很抽象的感觉?」
「可以的。」
「如果有生命危险,您也可以接受吗?」
「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这样,」K 摘下眼镜,把我的简历放到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叠文件递给我,「你得先了解一些实验须知。」
多亏了我的不治之症,我做上了 K 科研室的体验官。当年,他只有两名助手,实验室还只是一间郊外的仓库,经常漏水停电,不到两百平方米的空间横七竖八堆满了各种实验设备。我对科学一窍不通,那些机器看上去就像年迈的废铁。但 K 的神话,确实就是从这个破仓库里开始的。
起初我以为 K 是个骗子。第一个项目,他竟然给我戴上一个头盔,说这玩意儿可以让我感受健康。健康?
「是的,」他说,「戴上它,你能忘记病痛。体会做一个正常、健康的男性是什么感觉。」
这话让我怀疑他是不是邪教头目,在研究什么巫术。他往我身上贴上圆形铁片,铁片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刺针,另一头还连着长长的、杂乱的电线,一阵阵的电流,始于铁片,遍布我的全身,我立马把头盔摘下来扔到一边,「我不干了。」
对此,K 的处理方式让我信服——他吩咐助手往我的银行卡上汇了十万块。天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多钱。然后他告诉我说:「如果您不想干,现在就可以走。这是您的报酬。」他始终保持着冷静和礼貌。
结果,那顶头盔真的具有魔法。我戴上它,任凭他们把好几十个铁片贴满我的身体。我闭上眼睛,K 按下机器开关,又是一阵电流——实际上只是四肢略微有些麻木。健康男性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就像未曾有活人知晓死亡的真面貌,但正因这头盔上的魔法,或者说是科技,我的身体里,好像充满了水分。我坐在那椅子上,戴着头盔,身上贴着铁片、连着线,胳肢窝里有汗,眼眶有泪,我的口腔里出现一个源源不断的小池塘,是丰富的唾液。我身体中因「干燥综合征」引发的连锁症状,仿佛在他按下开关的那一刻统统消失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激动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感觉如何?」
「我感觉很好。你们能看到我的眼泪吗?」我觉得自己应该是激动得流泪了。
「没有。看不到。」
「就在我脸颊上,你们看不到吗?」
K 的两个助手走过来,盯着我的脸看,「你脸上什么也没有。」
「我的额头上有汗,看到了吗?」
「没有。」
「不,我一定是在流汗。」
「那只是你的感觉而已。」K 说。
「那只是你感受到的,并不是真实的。那只是机器模拟出来的感官体验。」K 的助手补充道。
K 为「健康」召开了一场发布会。可他行事低调,全程没有露面,他让我和助手上台,当着好几百个观众的面,演示了使用头盔装置的过程。而且按 K 的要求,我和助手不能透露任何科技研发的细节,哪怕原理也不能讲——「这是一个有魔法的头盔,它能让我忘记病痛。」台下的人投来质疑的目光。他们只是看着,没人敢上台体验,或许以为我们是买假药的传销组织。
但 K 不在意这些问题,「面世,发售。这就足够了。」发布会结束,他又钻进了实验室。你很难在除了实验室以外的地方见到他,据 K 的助手说,他整天都在工作。
「K 没有亲人、朋友什么的?他没有孩子?」午后的闲暇时间,我们在背后议论。
「我猜是没有,就算有,他也从没联系过。」助手说。
「他有个真名吧?我是说,没人会用字母做名字。」
「有吧,我猜。我不知道。」助手摊了摊手,「我们为他工作快八年了。但我们从来没有闲聊过。他从来没说过名字的事。」
「八年?就在这个破仓库里?」
「是呀。不然呢?我们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帮 K 搬搬机器,拼接装置之类的杂活儿,但他付给我们很高的薪水。跟你一样。」
「我们并不相信他。」另一个助手说,「我们从不参与实验。你不觉得那些玩意儿很恐怖吗?弄些线啊、贴片啊,布满你的全身,任凭它进入你的大脑,哥们儿,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害怕吗?」
「不害怕。」我喝了口酒,「我得了怪病。没几年就会死。我怕什么?」
两个助手相视一眼,没有对此继续发表看法。
「在你之前,K 都是亲自体验装置。现在忽然换成了你。」我明白助手的言外之意。
后来,「健康」成了全球普及的产品,用于医疗、娱乐行业。我这才明白 K 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得到了很多称号,「感官科学之父」之类,他设计感觉,模拟感觉,再把这种感觉原封不动重现到对象身上,比如我体验过的……健康的感觉,欢愉的感觉,平静的感觉。
K 获奖无数。我们的实验室从郊外搬进了城,焕然一新,我的报酬变高了。对此我有些担忧,K 会招募更多的体验者吗?他似乎没有这个打算,据助手说,他不愿意花时间认识新的人,毕竟磨合起来很麻烦。那段时间,我平均每周去实验室待一天,其余时间就想方设法把那十万块花掉。我酗酒,大部分钱都给了姑娘。我的病情恶化,我时常呕吐,浑身疼痛。不过好在有 K 的机器,每当症状发作,我就前去老实验室,躲进「健康」,躲进 K 的「平静」,躲进「欢愉」。
但在这些装置之后,K 的研究似乎发展到了奇怪的方向。他研发了一款名为「暴食」的机器。体验过程十分繁琐——需要我打上半身麻醉,躺在床上,把连接电线的铁片置入我的口腔,刺进我的胃部。助手偷偷劝我说:「你的钱赚得够多了,收手吧。」
我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说,K 的神秘与智慧让我对他产生了敬佩之情。是的,我信服他。
「来吧,」我一边脱衣服一边对助手说,「先给我打上麻药。我可不喜欢做胃镜。」
K 的两名助手撬开我的嘴巴,使其张到最大,而后将其固定住,他们把铁片一片片放进我嘴里。「奇了怪了。」一名助手说,「这是一架老机器。」
「什么?」
「这款装置明显用过很多次了。」
「管他的,来吧。」我说。助手将长长的导管捅进我的咽喉,顺着食道,放进胃里。我闭上了眼睛。
我至今都还记得「暴食」的体验,这款装置超乎了我对「感官体验」的认识,如果说「健康」「平静」是止疼药,那么暴食就是不折不扣的毒品——饥饿,我感到非常饥饿,有嫩肉、鲜汤、山珍玉食出现在我口中,我带着强烈的食欲去咀嚼、吞咽,痛痛快快吃了二十分钟。这时我发现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还是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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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笔居士 发表于 2020-1-16 16:41:50

《金陵十三钗》
豆蔻香兰被发现时
日军那一声
“找到了哦”




评论区有人说了

看过很多恐怖片 但是却没有这个片段来得震撼 直击内心的恐怖

答主同样因为作死 涉猎了很多血腥r级以及恐怖片 还是依然被这一段揪心到 可能是因为电影处理手法以及情节推进环境渲染什么的也有不小功劳吧

以及豆蔻被奸杀 中途咬下日军耳朵







我记得这是我第一个视觉受到强烈震撼的镜头

就是日军每贯穿她身体一次
她狠毒凄厉地尖叫吼骂一句
看得我简直心在滴血

这也是我第一次打这么露骨又残忍的话

以及豆蔻和香兰
她们一路躲逃
最后日本人终于发现她们时
我内心那种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彼苍者天 歼我良人

铁笔居士 发表于 2020-1-16 16:42:17

《辛德勒的名单》中,前一个镜头还是一个穿着红色毛衣跑来跑去的小女孩,后一个镜头就只剩下一件红毛衣了,只是多了枪眼,多了血污。
仍是《辛德勒的名单》,最后奥斯卡·辛德勒看着被自己救下的犹太人,他双手颤抖摸着自己的汽车,声泪俱下地说:如果我当时把车卖掉,我还可以多救几个人……我原本可以多救几个人的……

真是从天灵盖震到脚底板。
——————————————————

再更几个,想到哪算哪,排名不分先后。
契诃夫的《万卡》。小男孩万卡在打工店里受尽折磨,给爷爷写信让爷爷接自己回去。最后他装进信封,写:乡下爷爷收。读到这真是一下就泪目了。
电影《星际穿越》。陷入异次元的爸爸,拼命地敲击女儿的书架,想让初次元的爸爸“stay”下来。那种面对时间这个对手的无力感,真是……
《绝命毒师》第一季。老白打开垃圾桶准备丢掉垃圾,瞥见垃圾桶里之前扔掉的那堆盘子碎片,镜头定格了几秒,然后老白喊着“no、no。no”捞出碎片,发现拼不完整,正好少一块利刃状的。看到这当时我就拍桌子尖叫高潮了:牛逼啊!牛逼!
《色戒》小说。前后读过不下十遍,每次读到“快走”两个字时,都要重新震颤一下。前面还在描写王佳芝看着夕阳里的易先生,看他的睫毛,他的侧脸,这么平静的画面。一个“快走”,接着就是易先生蹿下楼梯,像子弹一样弹进汽车,逃之夭夭。
《连城诀》。读到砌墙,读到活埋女儿。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看到最后老虎没有回头,我放心了。观众的情绪亏欠,电影的艺术完满。
阿列克谢耶维奇的《我是女兵,也是女人》。书中描写了很多惨酷的事,发生在女人身上,尤其显得惨烈,比如行军时经血顺着裤裆流、搬着很重的截肢举步维艰、女护士被敌军斩断四肢戳在木橛子上、退役后要隐瞒军人身份才嫁的出去,因为战争是男人的荣誉,女人的耻辱……但是,最令我震撼的反倒是这样一段情节:苏联女兵最后打到德国柏林,看到德国人的豪宅,德国人家里的水晶灯、玻璃器皿、豪华椅子,看到光亮的新鲜的一切。她们哭了,她们无法理解,德国人有的这些东西,在我们苏联全都没有,他们为什么还要打我们?为什么?
岩井俊二的《情书》。“你好吗?”“我很好!”“你好吗?”“我很好!”震撼无需解释。
周星驰《功夫》。震撼的点很多,但每看一次震撼点都在加深的,是这么一个小镜头:被打到无意识的阿星,拿起小木棍,敲了一下火云邪神的头。少不更事时会看得哈哈一笑,年纪稍长后会为这一场景的独特荒诞感会心一笑,真正长大后再看才发现:这是全片最崇高的一次英雄主义啊!这时的阿星是最弱的,邪神是最强的,但那又如何,还是要打你。这是村上春树所说的“鸡蛋对抗石头”的英雄主义,这是罗兰所说的“看清生活真相后仍然选择面对”的英雄主义。

孔子世家 发表于 2020-1-16 16:42:40

莫言先生的《丰乳肥臀》
       当母亲用自己的胃来装偷自农场的豆子,然后回来扣自己的嗓子。将这些豆子从饱胀豆子的胃中带着血吐到盆里的时候。
         我依稀记得他的儿子上官金童的话是,我看着这血腥的一幕,那带血的豆子,母亲眼角痛苦的泪水。却控制不住自己。然后他们姐弟几个冲上去抢着吃母亲呕出来的带血的豆子,都来不及等它上面的血渍洗净!
          莫言先生还描述了那豆子的味道,我却不忍回忆了。
      人性啊,人啊,如此的卑贱而渺小,却又如此的伟大。

      每次与我的学生都讲过这一段描写,却从来不敢翻出来再看一遍,无他,没有这个直面人性的勇气!

孔子世家 发表于 2020-1-16 16:42:49

哪吒传奇(第四十九集)

纣王:多美的朝歌,了不起的朝歌,明天就不属于我了,没有了朝歌,你还回来做什么?为什么不跑?
妲己:娘娘让我用这魔戟取大王心脏,朝歌便可失而复得了。
大王:来吧!只要美人能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做!
妲己(弃刃,扑怀哭):大王!没有了大王,我还要这江山做什么!
妲己:臣妾有一事隐瞒陛下多时了。
纣王:哦?美人不必挂心,我早就知道你是狐狸精变得了,寡人宁负天下,也绝不负你!
纣王(泼酒引火):寡人一生杀人如麻,这杯酒权当替他们送行了!
妲己(举杯):大王,请!
摘星楼熊熊大火之中,纣王揽着妲己的腰往内室走,一边走一边笑:美人,请,就像我们初次见面时候的那样……

孔子世家 发表于 2020-1-16 16:43:43

原答案太绝望,再贴一个有希望的。
感谢知友一夜之间的上千的点赞和过百的评论,有知友说,因为这个答案,一整天都过得沉闷、压抑、绝望,答主深感歉疚,连夜补充一个,请各位依然相信人性。
电影《歌剧魅影》中,男主将女主囚禁在剧院地下河旁自己的家中,女主男友前来搭救。
水管爆裂,河水不停地上涨。此时男主情绪已近疯狂,他降下铁栅门阻拦逃生,眼见三人命将不保。
这时
女主走向男主
不顾他触目惊心的容颜
一个拥吻

之后
男主跌跌撞撞、失魂落魄,
一边念叨:这是我的第一个吻,这之前,连亲生母亲也没有吻过我。
一边走去打开了铁栅门。
PS:这电影音乐如天籁,希望能治愈原答案带来的伤害。

====================================这是原答案。

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女主在德军撤离后,被镇上的女人拖出暴打。
周围一圈围观男人,这群男人曾想方设法用尽龌龊手段占有过女主美丽的胴体,此刻一脸漠然地任由鲜血在姣好的面容上流淌。
女主爬向他们,抬起头,头发披散着,眼角乌青,嘴角淌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向这群男人发出野兽般的悲痛欲绝的吼叫,一声,再一声,再一声。



这是一部让人对人性绝望的电影。
传说为了拍这场戏,女主抑郁了好几个月。
如果这都不算震撼。。。。。那什么才是?


美丽就是她的罪过。
点个沉重的赞吧。

赤月 发表于 2020-1-16 16:44:05

这个神转折的故事里,「我」帮老板修电脑时,登陆了老板的浏览器,之后忘记登出了。 然后,「我」看到了老板的浏览记录……大四实习那年,经前辈介绍,我给一个私人老板打工。
公司在一栋商住两用的公寓楼里,面积不大,员工也不多,算上老板和老板娘,一共五个人。除了我,另外两名员工都是小姑娘,做设计的,每天蓬头垢面,寡言少语,我跟她俩唯一的交集,就是盯着她们干燥起皮的嘴唇,一块商量中午订什么外卖。
作为唯一的男员工,我要做的杂事很多,换桶装水、给老板的卡罗拉加油、买烟跑腿、修电脑······总之,像一头多功能牲口。
我本想混三个月就辞职,换到一家雄性荷尔蒙和雌性荷尔蒙更容易产生交锋的公司去,但后来发生的那件事,让我没法辞职。
我管老板叫汪总,他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皮肤黑黄,喜欢把胡子修成特定的形状,围绕着嘴和下巴,形成一个圆角的正方形。我每次见他,他都穿着不同款式的正装,双手交叠在背后,挺着胯,我总觉得他像我小时候在卡通片里见过的形象,但想不起叫什么名字。
他把我的工位设在他的办公室对面。一间挺小的屋子,他还刻意隔出两个隔间,一间是他的办公室,另外一间是从来没人进去开过会的会议室。我的工位就挨着会议室的隔板,正对着他办公室的小门,另一边放着拖把笤帚,还有一颗发财树,没错,我的工位就是这么尴尬的一个位置,像哈里·波特姨妈家的楼梯间。
那天他从办公室的小门里探出头来,对我说了一句被无数同行吐槽过的话:「小吴,你是学计算机的吧,进来帮我修下电脑。」
我抬起屁股,挪进办公室,看了看桌上黑屏的笔记本,对他点头:「我试试吧。」
电脑不知下载了什么软件,中了病毒,我杀了一下午毒,完事儿下班。把电脑还给汪总的时候,我还没察觉出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直到回家打开我的电脑,在搜索记录里发现了一条关于「哪种壮阳药口碑最好」的新鲜记录。
我恍神了许久,才想起来,给汪总电脑杀毒的时候,我用自己的账号登陆了浏览器,事后忘记登出了。
估计汪总不是个会注意到浏览器账号的人,不然他也不会随便下东西让电脑中毒了。
于是他一无所知地使用了电脑,并将所有浏览记录同步到我的眼底,让我一览无余。
说句实话,这勾起了我的窥私欲。
2.
我像是养了个电子宠物,闲暇时间,线上观测。
汪总的搜索记录大多是些社会新闻,还有网红美女的主页,看得我索然无味,不过时间久了,我也发现过些有意思的东西。比如,有天深夜他在搜索「人的牙齿上会不会长痣」,大概是睡不着在胡思乱想,有次他搜索「男人胸部长了硬物,是什么病」,吓得我也赶紧摸摸自己。
最引起我注意的一条,是他搜索「出轨离婚被要求净身出户怎么办」。
根据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关键词,我读出一个信息:汪总出轨了。
老板娘比汪总年轻很多,大长腿,总穿紧身牛仔裤和高跟鞋,走路的时候咔哒咔哒,全楼道都能听见声响。没什么事的话,她不常来公司,每次来都会带奶茶和零食分给我们,然后和那两个姑娘说笑一阵。她和每个人关系都很好,因为爱笑,好说话,而且对工作什么都不懂。我也挺喜欢她,有次她撞见我划水看美剧也没说什么,隔天再来的时候还送给我一件那部美剧的周边,并且告诉我说是正版的。
熟悉之后,我学着那两个姑娘叫她殷云姐,后来还和她互相关注了微博账号。她的微博几乎是日更,每条都是她的自拍,照片里两条大长腿尤其突出,我才知道她以前是模特,殷云是她的艺名。
汪总在搜索记录里敲下「出轨离婚被要求净身出户怎么办」以后,殷云还是会照常来公司,打扮得花枝招展,和姑娘们说说笑笑,丝毫看不出他们夫妻俩背地里正经历着什么。
有天我在电梯里遇见他俩,似乎他们刚吃完饭回来,殷云挽着汪总的手臂,抱怨大衣上沾上了饭店的味道,汪总笑眯眯地回应,说帮她送去干洗。我站在角落里,只觉得自己是个灯泡。可当天搜索记录里,越发频繁地跳出「情人」「出轨」「离婚」「财产分割」这些关键词,让我不禁感叹,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婚姻,表面风平浪静,潮水都在暗处涌动。
那段时间,我已经动了辞职的心思,四处投简历,可大概是因为接近年底,招人的公司寥寥无几。我继续老老实实给汪总打杂,同时视奸他的生活。
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在一个寻常周四的下午,汪总不在办公室,两个姑娘兴许是来自不下雪的城市,隔着玻璃看得兴奋,最后决定放下手中的活儿,挽着手出去看雪了。屋里就剩我一个人,我也没心思干活了,伸了个懒腰,忽然灵光一现,打开浏览器,打算看看汪总最近又在作什么妖。
估计是找到了律师,近些天已经没看到他在浏览器里搜离婚相关的讯息了,记录里恢复成了社会新闻,还有一些旅游和运动的攻略。
我手腕移动,鼠标轻轻一点,近段时间的浏览记录引入眼帘:
「人身意外伤害险」
「保险公司赔付流程」
「人被憋死,尸检可以检查出来吗」
「如何影响法医对死亡时间的判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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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世家 发表于 2020-1-16 16:44:47

说一说余华《兄弟》这部小说里对宋凡平的描写。

宋凡平带着儿子宋钢娶了寡妇,寡妇还带着儿子李光头。宋凡平在文革中被各种迫害,但从来没有在两个孩子面前表现出软弱。他的手臂被打断了,挂在肩膀上,不能控制,在肩膀上不自主地一甩一甩,两个孩子很好奇,他说这是一种功夫,然后教孩子来学习这门功夫,手臂自然放松,不去用力,好像手臂断了一样,两个孩子果真学会了,手臂一荡一荡的……

很多情节时间久不记得了。但有一个情节特别清楚,宋凡平承诺一定会在妻子回来时去接她。可是他被关在牛棚限制了人身自由,他于是逃脱,去车站买票。这一段描写我觉得还是贴原文更合适。——

李兰坐上汽车来上海治病时,宋凡平曾经说过,等她的病治好了,他要亲自到上海来接她。李兰为了消除自己心里的忧虑,在信上试探地问宋凡平,能不能到上海来接她回家?

这一次李兰等了半个月才接到宋凡平的回信。宋凡平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刚刚被人用皮带抽打了一个多小时,这条好汉在被囚禁的时候仍然想着要遵守诺言,在信里一口答应到上海去接他的妻子,并且定下了日期,他让李兰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站在医院的大门口等着他。

这是宋凡平写给他妻子最后的一封信,这封信让李兰流下了放心的眼泪,她打消了自己所有的不安,天黑以后美美地睡着了。

那天晚上宋凡平从仓库里逃了出来,他是趁着孙伟的父亲上厕所的时候,悄悄将大门打开一条缝,溜了出来。他走回家时,差不多是凌晨一点多,李光头和宋钢早就睡着了,有一只手在抚摸他们,灯光也在照着他们,先是宋钢揉着眼睛醒来,看到宋凡平坐在床边,他发出了惊喜的喊叫,然后李光头也揉着眼睛醒来了。宋凡平告诉两个孩子,李兰要回来了。他的妻子,他们的母亲要回家了。宋凡平说他一早就要坐上汽车去上海接李兰,他们会坐下午的汽车回来。宋凡平指着漆黑的窗外说:“明天太阳落山时,我们就到家了。

李光头和宋钢在床上跳跃着像两只高兴的猴子,宋凡平摆动着他的右手让他们安静下来,他指了指两边的邻居,悄声说不要把别人吵醒了。李光头和宋钢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悄悄地爬到床下。宋凡平看着家里倒地的柜子和满地的衣物,他愁眉苦脸地对两个孩子说:“你们的妈妈回家后,看到比垃圾堆还脏,一生气又回上海了怎么办?”

这一下李光头和宋钢也愁眉苦脸了,宋凡平问他们:“怎样才能让她不回上海?”

李光头和宋钢想了想后,同时叫了起来:“打扫卫生。”

“对!”宋凡平也叫了一声。宋凡平走到倒地的柜子前,蹲下去用右手将柜子提起来,再用肩膀顶住,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柜子也站起来了。李光头和宋钢目瞪口呆,宋凡平一只手就将那么大的柜子弄起来了,他都不需要左手帮忙,他的左手还在郎当着休息呢。两个孩子跟在宋凡平的身后,应该说是跟在他的右手后面,整理起了他们的家。他们帮着他的右手将地上的衣物捡起来;他的右手扫地时,他们倒垃圾;他的右手拖地板时,他们就拿着抹布去擦桌子凳子上的灰尘。当他们将屋子打扫干净时,听到了清晨的鸡叫,外面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然后两个孩子面朝外坐在门槛上,看着宋凡平用右手提起来井水,用右手给自己擦肥皂洗澡。当宋凡平走回屋子时,他们转过身来面朝里坐在门槛上,看着他用右手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穿上一件红色背心,胸前有一排黄色的字,他们不认识这些字,宋凡平告诉他们这是他念大学时,校篮球队发给他的背心。他又穿上了一双米色的塑料凉鞋,这是李兰在结婚前送给他的,他新婚那天穿了一次,这是第二次穿上它。

这时候两个孩子发现宋凡平郎当的左胳膊变粗了,他的左手也胖了,胖的像是戴上了棉手套,他们不知道那是浮肿,他们问他,为什么左手比右手胖?宋凡平说,那是因为他的左手一直在休息,他说:“它光吃不干活,就长胖了。”

李光头和宋钢觉得宋凡平简直是个神仙,他能让一条胳膊干活,让另一条胳膊一直休息,还能让这条休息的胳膊发胖。他们问他:“什么时候你的右手也长胖了?”宋凡平嘿嘿笑着说:“它会长胖的。”

太阳开始升起的时候,一夜没睡的宋凡平打了几个呵欠,他让两个孩子上床去睡觉,李光头和宋钢摇摇头仍然坐在门槛上,于是他就抬脚从他们中间跨了出去,他要去坐早班汽车,去上海迎接他的妻子。他高大的身体从两个孩子的头顶越过后,朝霞将屋子映红了,两个孩子才发现自己的家清洁得都明亮起来了,像是擦过的镜子,李光头和宋钢一起叫了起来:“好干净啊!

宋钢转过身,对着走去的父亲喊叫:“爸爸!回来!”

宋凡平响亮的脚步又走了回来,宋钢问他:“妈妈看到这么干净会说什么?”

宋凡平回答:“她会说,‘不回上海了’。”

李光头和宋钢咯咯笑了起来,宋凡平也朗声大笑。他迎着朝阳走去,他的两只脚踩在地上,像是铁锤在击打着道路,发出啪啪的响声。走出了十多米,李光头和宋钢看到他站住了脚,他的右手伸向了左边,小心翼翼地提起郎当的左手,把左手放进裤子口袋。他继续向前走去,他的左胳膊不再郎当了。宋凡平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甩着走去时神气极了,这个迎着日出走去的高大身影,像是电影里的英雄人物。

宋凡平走到了城东的长途汽车站,他看到一个戴红袖章的人手里拿着木棍站在台阶上,这个人看到宋凡平从桥上走下来时,立刻转身对着候车室里面喊叫,里面立刻冲出来了五个戴红袖章的人。宋凡平知道他们是来抓他的,他迟疑了一下,迎面走了过去。宋凡平想拿出李兰的信给他们看,转念一想又算了。六个戴红袖章的人站在车站的台阶上,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宋凡平将郎当的左手从裤袋里抽出来,走上了台阶,正要向他们解释:他不是逃跑,是要去上海接他的妻子。几根木棍迎面打来,宋凡平本能地举起右胳膊阻挡打来的木棍,木棍砸在了他的右胳膊上,让他觉得手臂的骨头仿佛断了似的疼痛,他仍然挥舞着右胳膊阻挡打来的木棍,宋凡平走进了候车室,走向了售票的窗口。六个戴红袖章的人挥舞着木棍,像六头野兽似的追打着他,一直追打到了售票窗前。这时的宋凡平觉得自己阻挡木棍的右胳膊疼得快要裂开来了,他的肩膀也挨了无数次打击,他的一只耳朵似乎已经被打掉了,他终于在乱棍的围追堵截里接近了售票窗口,他看到里面的女售票员吓得眼珠子快从眼睛里瞪出来了,他脱臼的左胳膊这时神奇地抬起来了,阻挡雨点般的乱棍,他的右手伸进口袋摸出钱来,从售票窗口递了进去,对里面的女售票员说:
“去上海,一张票。”

女售票员脑袋一歪栽倒在地,吓昏过去了。这情景让宋凡平一下子不知所措,他脱臼的左胳膊掉了下去,他忘了用胳膊去阻挡打来的木棍,乱棍瞬间砸在了他的头上,宋凡平头破血流倒在了墙脚,六根木棍疯狂地抽打着他,直到木棍纷纷打断。然后是六个红袖章的十二只脚了,他们的脚又是踩,又是踢,又是蹬,连续了十多分钟以后,躺在墙脚的宋凡平一动不动了,这六个戴红袖章的人才停住了他们的手脚,他们呼哧呼哧喘着气,揉着自己的胳膊和腿脚,擦着满脸的汗水走到上面有吊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们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歪着脑袋看着躺在墙脚的宋凡平,他们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他妈的……”

这些来自那个名为仓库实为监狱的戴红袖章的人,是在天亮的时候发现宋凡平跑了,他们立刻兵分两路,守住了车站和码头。守在车站的六个红袖章在这天早晨嚎叫着殴打宋凡平,把那些在候车室的人吓得都躲到了外面的台阶上,几个孩子尖声哭叫,几个女人吓歪了嘴巴。这些人站在候车室的门外偷偷往里面张望,没有一个人敢走进去,直到去上海的长途汽车开始检票了,这些人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胆战心惊地看着围坐在吊扇下休息的六个红袖章。

宋凡平在昏迷中隐约听到了检票员的喊叫,他竟然苏醒了过来,而且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抹了抹脸上的鲜血,摇摇晃晃地走向了检票口,让那些排成一队等待检票的旅客失声惊叫起来。坐在吊扇下休息的六个红袖章看到宋凡平突然站了起来,而且还走向了检票口,他们目瞪口呆地互相看来看去,嘴里发出了咦咦呀呀的惊讶声,这时一个红袖章喊叫了一声:“别让他跑啦……”

六个红袖章捡起地上打断了的木棍冲了上去,他们劈头盖脸地打向了宋凡平。这一次宋凡平开始反抗了,他一边挥起右拳还击他们,一边走向检票口。那个检票员吓得哐当一声关上了铁栅栏门,拔腿就逃。宋凡平没有了去路,只好挥拳打了回来。六个红袖章围打着刚刚从昏迷里醒来的宋凡平,他们把宋凡平打得鲜血淋漓,从候车室里打到了候车室外的台阶上,宋凡平拼命抵抗,打到台阶上时他一脚踩空了,身体滚了下去,六个红袖章围着他一顿乱踢乱踩,还将折断以后锋利的木棍像刺刀一样往宋凡平身上捅,有一根木棍捅进了宋凡平的腹部,宋凡平的身体痉挛了起来,那个红袖章又将木棍拔了出来,宋凡平立刻挺直了,腹部的鲜血呼呼地涌了出来,染红了地上的泥土,宋凡平一动不动了。

六个红袖章也没有力气了,他们先是蹲到地上大口地喘气,接着他们发现蹲在夏天的阳光下太热,走到了树下,靠着树撩起汗衫擦着浑身的汗水。他们觉得这次宋凡平不会再爬起来了,没想到长途汽车从车站里开出来时,这个宋凡平竟然又从昏迷里苏醒过来了,而且再次站了起来,摇晃着往前走了两步,还挥了一下右手,他看着远去的汽车,断断续续地说:“我还——没——上车——呢……”

刚刚休息过来的六个红袖章再次冲了上去,再次将宋凡平打倒在地。宋凡平不再反抗,他开始求饶了。从不屈服的宋凡平这时候太想活下去了,他用尽了力气跪了起来,他吐着满嘴的鲜血,右手捧着呼呼流血的腹部,流着眼泪求他们别再打他了,他的眼泪里都是鲜血。他从口袋里摸出李兰的信,他郎当的左手本来已经不能动了,这时竟然打开了李兰的信,他要证明自己确实不是逃跑。没有一只手去接他的信,只有那些脚在继续蹬过来踩过来踢过来,还有两根折断后像刺刀一样锋利的木棍捅进了他的身体,捅进去以后又拔了出来,宋凡平身体像是漏了似的到处喷出了鲜血。

我们刘镇有几个人亲眼目睹了这六个红袖章对宋凡平的屠杀,那个在汽车站旁边开了一家点心店的苏妈,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难过得眼泪直流,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摇着头,嘴巴里呜呜地响着,不知道是哭声还是叹息声。

宋凡平奄奄一息了,这六个红袖章才发现自己饿了,他们暂时放过了宋凡平,向着苏妈的点心店走来,这六个红袖章像是干了一天力气活的码头工人那样疲惫不堪,他们走进苏妈的点心店坐下来时,累得谁都不想说话了。苏妈低头走进自己的点心店,在柜台前坐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看着这六个禽兽不如的红袖章。这六个红袖章歇过来以后,向苏妈要了豆浆和油条馒头,然后他们像野兽似的大口吃了起来。

这时守在码头的五个红袖章赶到了,他们知道宋凡平在车站被抓以后,兴致勃勃满头大汗地跑来,他们手里的木棍接着用上了,对着已经一动不动的宋凡平又是一顿疯狂的抽打,直到所有的木棍都打断为止,他们又开始用脚踢、用脚踩、用脚蹬上了。前面六个吃饱的红袖章从点心店里走出来后,这后来的五个红袖章进了苏妈的点心店,轮到他们吃早点了。这六个加上五个,总共十一个红袖章继续轮流折磨着宋凡平,宋凡平已经一动不动了,他们还在用脚将他的身体蹬来踢去。最后是点心店的苏妈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说了一句:“人可能都死了……”

这十一个红袖章才收住了他们的脚,擦着汗水凯旋而去。十一个红袖章都把自己的脚踢伤了,走去时十一个全是一拐一瘸了。

那时候李光头和宋钢正在家中睡觉,正在梦见李兰回家后的喜悦情景。他们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们兴高采烈,虽然宋凡平说要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会到家,可是两个孩子等不及了,他们中午就走向了车站,他们要在那里等待宋凡平和李兰乘坐的汽车驶进车站。两个孩子走出家门以后,学着宋凡平的神气模样,把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让右手甩着,努力让自己走出电影里英雄人物的气派来,他们故意走得摇摇晃晃,走出了电影里汉奸特务的模样。

李光头和宋钢下桥的时候就看到了宋凡平,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横在车站前的空地上,几个行人从他身旁走过,看上几眼说上几句话,两个孩子也从他的身旁走过,他们没有认出他。宋凡平趴在那里,一条胳膊压在身体下面,另一条胳膊弯曲着;有一条腿是伸直的,另一个条腿倦缩了起来。苍蝇们嗡嗡叫着在他身上盘旋,他的脸,他的手和脚,他身上所有血迹斑斑的地方都布满了苍蝇。两个孩子见了又害怕又恶心,宋钢问一个戴着草帽的人:“他是谁?他死了没有?”那个人摇摇头,说了声不知道,走到树下,摘下草帽给自己搧起了风。李光头和宋钢走上台阶,走进了候车室。他们觉得在外面只站了一会儿,夏天的毒太阳就快把他们烤干了。候车室的屋顶挂下来两个大吊扇,正在呼呼地旋转,里面的人也都围在两个吊扇的下面,嗡嗡地说着话,就像两堆苍蝇似的。李光头和宋钢在那两堆人的旁边分别站了一会儿,吊扇旋转出来的风吹到他们这里时已经没有了,有风的地方都被这些人占领了。他们就走到卖票的窗口,踮起脚往里面张望,看到一个女售票员呆呆地坐在那里,像个傻子似的,她还没有从早晨的惊恐里完全摆脱出来,两个孩子的说话声把正在发呆的她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后吼叫了一声:“看什么?”

李光头和宋钢赶紧蹲下去悄悄离开,走到了剪票口。剪票口的铁栅栏门半开着,两个孩子往里面张望,一辆汽车都没有,只有一个端着茶杯的剪票员向他们走来,他也吼了一声:“干什么?”

李光头和宋钢逃跑似的离开了剪票口,然后无聊地在候车室里转了几圈。这时候王冰棍提着一只小凳,背着一箱冰棍出现在了大门口,王冰棍把小凳放在候车室的大门口,坐下来以后用木块敲打着冰棍箱,叫卖起了他的冰棍,王冰棍喊叫道:“卖冰棍啦!冰棍卖给阶级兄弟姐妹们……”

两个孩子走到了王冰棍的跟前,吞着口水看着他。王冰棍一边敲打着木块,一边警惕地看着李光头和宋钢。这时两个孩子又看到了外面地上的宋凡平,他还是刚才的样子趴在那里。宋钢指着宋凡平,问王冰棍:“他是谁呀?”

王冰棍斜着脑袋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没有答理,宋钢继续问:“他死了没有?”

这时王冰棍恶狠狠地说:“没钱就滚开,别在这里吞口水。”

李光头和宋钢吓了一跳,手拉着手跑下了车站的台阶。他们又来到了夏天的烈日下,从满是苍蝇的宋凡平身旁走过去时,宋钢突然站住了脚,他“啊”的一声惊叫起来,指着宋凡平脚上的米色凉鞋说:“他穿着爸爸的凉鞋。”

宋钢又看到了宋凡平身上的红色背心,他说:“他还穿着爸爸的背心。”

两个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那里互相看着。过了一会儿李光头说话了,李光头说这不是爸爸的背心,爸爸的背心上应该有一排黄色的字。宋钢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起了头,他说黄色的字是在胸前。两个孩子蹲了下去,挥手驱赶着苍蝇,扯着宋凡平身下的背心,有几个黄色的字被他们扯出来了。宋钢站起来哭了,他哭着问李光头:“他会不会是爸爸?”

李光头忍不住也哭了起来,他哭着说:“我不知道。”

两个孩子站在那里,哭泣着东张西望,没有人走过来,他们又蹲了下去,挥手驱赶掉宋凡平脸上的苍蝇,想看看清楚,是不是宋凡平。宋凡平的脸上全是血迹和泥土,他们看不清楚。他们觉得他有点像宋凡平,又不知道是不是他?他们站了起来,觉得还是去问问别人。他们先是走到了树下,有两个人站在那里抽烟,他们指着宋凡平问:“他是不是我们的爸爸?”

树下抽烟的两个人先是一愣,接着摇着头说:“不认识你们的爸爸。”

两个孩子走上了台阶,走到了王冰棍面前,宋钢抹着眼泪问他:“外面趴着的是不是我们的爸爸?”

王冰棍敲打了几下木块,瞪着眼睛说:“滚开!”

李光头委屈地说:“我们没有吞口水。”

王冰棍说:“那也滚开!”

李光头和宋钢哭泣着手拉手走进了候车室,问站在吊扇下的那两堆人:“你们有谁知道?外面那个人是不是我们的爸爸?”

两个孩子伤心的话引来了一片哄笑,他们说世上还有这样的傻瓜,连自己的爸爸都不认识,还要去问别人。有一个人笑着向两个孩子招手:“喂,小孩,过来。”

两个孩子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那个人低头问他们:“你认识我爸爸吗?”

两个孩子摇摇头,他又问:“那么谁认识我爸爸呢?”

两个孩子想了想后,同时说:“你自己。”

“走吧。”那人挥挥手说:“自己的爸爸自己去认。”

两个孩子哭泣着手拉手又走出了候车室,走下了台阶,走到趴在地上的宋凡平身旁,宋钢哭着说:“我们认识自己的爸爸,可是这个人脸上都是血,我们看不清楚。”

两个孩子走到了汽车站旁边的点心店,里面只有苏妈一个人在擦着桌子,他们心里有点害怕了,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宋钢小声说:“我们想问你,又怕你生气……”

苏妈看到两个哭泣的孩子站在门口,打量着李光头和宋钢身上的衣服说:“你们不是来要饭的吧?”

“不是。”宋钢伸手指着趴在外面地上的宋凡平,“我们想问问你,他是不是我们的爸爸?”

苏妈放下手里的抹布,她认出李光头来了,这个小流氓曾经抱着木头电线杆磨来擦去的,还声称自己性欲上来了。苏妈瞪了李光头一眼,然后去问宋钢:“你们爸爸叫什么名字?”

宋钢说:“他叫宋凡平。”

两个孩子听到她喊叫起来,好像是在喊“天哪”、“妈呀”、“祖宗啊”,她喊累了以后,喘着气对宋钢说:“他都在那里躺半天了,我还以为他家里人都死光了……”

两个孩子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宋钢继续问她:“他是我们爸爸吗?”

苏妈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说:“他是叫宋凡平。”

宋钢立刻哇哇大哭了,他对着李光头哭叫道:“我就知道他是爸爸,所以我一看见他就哭了……”

李光头也哇哇大哭了,他说:“我一看见他也哭了。”

两个孩子在那个夏天里尖利地哭叫起来,他们重新走到宋凡平的尸体前,尖利的哭叫把那些苍蝇吓得嗡嗡地飞走了。宋钢跪到了地上,李光头也跪到了地上,他们俯下脸去仔细看着宋凡平,宋凡平脸上的血被太阳晒干了,宋钢的手把血迹一片一片剥了下来,然后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父亲,宋钢转身拉住了李光头的手说:“他是爸爸。”

李光头点着头哭叫道:“他是爸爸……”

两个孩子跪在汽车站前的泥地上放声大哭,他们向着天空张开了嘴,哭声向着天空飞去。他们的哭声像是断了翅膀一样掉下来,突然噎住了,张开嘴半晌没有声音,眼泪鼻涕堵住了他们的喉咙,他们费了很大劲才将眼泪鼻涕咽了下去,他们的哭喊又尖利地爆发出来,又在天空里呼啸了。两个孩子一起哭,一起推着宋凡平,一起喊“爸爸,爸爸,爸爸……”

宋凡平一点反应都没有,两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办?李光头哭喊着对宋钢说:“天亮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现在为什么又聋又哑了?”

宋钢看到有很多人围了过来,就对着他们喊叫:“你们救救我爸爸

两个孩子的眼泪鼻涕滔滔不绝,宋钢抹了一把鼻涕往后一甩,甩在一个围观的人的裤管上,那人抓住宋钢的汗衫破口大骂。这时李光头也甩了一把鼻涕,不小心甩在了他的凉鞋上,那人又揪住了李光头的头发。他一手一个揪住两个孩子,把他们往下摁,要两个孩子用自己的汗衫去替他擦干净。李光头和宋钢哇哇哭着用手去擦他裤子上和凉鞋上的鼻涕,结果更多的鼻涕眼泪掉到他的裤子上和凉鞋上,那人先是暴跳如雷,随后哭笑不得,他说:“别擦啦!他妈的,别擦啦!

李光头和宋钢一个抱住了他的一条腿,一个揪住了他的裤管,两个孩子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死活不松手。那人往后退,他们就跪着往前爬,李光头和宋钢哭着哀求他:“救救爸爸!求求你,救救爸爸!”

那人用手推他们,抬脚甩他们,他们还是死死缠着他。他把两个孩子拖出十多米,他们还是不松手,还是哭叫着哀求他。那人累得直喘气,站在那里擦着汗,哭笑不得地对围观的人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的裤子,我的凉鞋,我的丝袜……他妈的这叫什么事?

点心店的老板娘苏妈也过来了,她站在围观人群的前面,两个孩子悲壮的哭叫让她眼圈都红了,她对那人说:“人家是孩子……”

那人听了勃然大怒,他说:“什么孩子?这他妈的是两个小阎王。”“你就行行好,”苏妈说,“帮这两个小阎王收尸吧。”

“什么?”那人叫了起来,“你要我把这又脏又臭的尸体背走?”

苏妈擦了擦眼睛说:“没让你背尸体,我家有板车,借给你用。”

苏妈说着走回了点心店,一会儿就将板车推了过来。她替两个孩子哀求围观的人,请他们帮着把宋凡平抬到板车上。围观的人有的走开了,有的往后退。苏妈不高兴了,伸手指点着他们说:“你,你,你,还有你……”

苏妈说着伸手指指地上躺着的宋凡平:“不管这人是好是坏,死了都得收作,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躺下去。”终于有四个人走了出来,他们蹲下身去,同时抓住宋凡平的双手和双脚,喊起了一、二、三,喊到三的时候,他们把宋凡平抬了起来,这四个人使足了劲,憋得脸色通红,他们说这死人又沉又重像一头大象。他们把宋凡平抬到板车旁,又喊起了一、二、三,喊到三的时候将宋凡平扔进了板车。宋凡平高大的身躯被扔进板车时,让板车嘎吱嘎吱直摇晃。这四个人拍打起了手掌,有一个把手举到鼻子上闻了闻,对苏妈说:“我们要去你店里洗手。”

“去吧。”苏妈点着头,转过身对被李光头和宋钢紧紧抓住的那个人说,“你行行好,把死人拉走吧。”

那人低头看看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他两条腿的李光头和宋钢,苦笑着说:“老子也只好把死人拉走了。”

然后那人对着李光头和宋钢吼叫:“他妈的松手!”

李光头和宋钢这时才松开了手,他们从地上站了起来,跟着那人走到板车前,那人拉起板车又对着李光头和宋钢吼叫起来:“说!家在哪里?”

宋钢使劲摇头,他哀求道:“去医院。”

“他妈的。”那人扔下了板车说,“人都死啦,还去个屁医院。”

宋钢不相信,他转身去问苏妈:“我爸爸死了吗?”

苏妈点点头说:“死了,回家吧,可怜的孩子。”

这一次宋钢没有仰脸大哭,他低下了头呜呜地哭了,李光头也跟着低下了头呜呜地哭,他们听到苏妈对拉起板车的那人说“你会有善报的。”

那人拉起板车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骂道:“善报个屁,十八代祖宗都跟着老子倒霉了 。”

那天下午李光头和宋钢手拉手呜呜哭着走回家中,血肉模糊的宋凡平在后面的板车里。两个孩子哭得伤心欲绝,走得跌跌撞撞,他们哭着哭着会突然噎住,过一阵子又哇地一声像颗手榴弹似的爆炸开来。两个孩子尖利的哭声压过了大街上的革命歌曲和革命口号,那些游行的人和那些闲逛的人都围了上来,他们就像刚才围着宋凡平的苍蝇一样围着拉过去的板车,“嗡嗡”说着和“哄哄”问着,簇拥着板车向前走去。

那个拉板车的人在后面骂起了李光头和宋钢:“别哭啦!他妈的把全城的人都召来啦,全城的人都看见我拉了个死人……”

很多人走过来问板车里躺着的死人是谁?前前后后有四五十人问那个拉板车的,问得他火冒三丈。刚开始他还告诉他们:板车里的死人叫宋凡平,是中学里的老师。询问的人越来越多后,他就懒得解释了,他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看,他说谁哭个不停就是谁家的死人。后来他觉得这样说话也还是太累,别人再问他时,他干脆说:“不知道。”

那个人拉着板车在夏天里走去时汗流浃背,他拉着的还是一辆躺着死人的板车,还要口干舌燥地应付那么多人的问话,他早就怒火冲天了,这时一个认识他的人挤上来问:“喂,你家谁死了?”

拉板车的人爆发了,他冲着这人吼叫起来:“你家才死人呢!”

问话的人一愣,他问:“你说什么?”

拉板车的人再次喊叫道:“你家死人啦!”

问话的人脸色铁青,他一声不吭,迅速地脱掉了汗衫,露出满身的肌肉,然后举起右手,竖起食指,指着拉板车的人说:“他妈的,你再说一遍,你敢再说一遍,老子让你也躺到板车上……”

说完这人还得意地补充了一句:“老子要把这板车变成双人床…

拉板车的人扔下了手里的板车,冷笑着说:“变成了双人床,也是你家的双人床!”

拉板车的人说完后,走上去两步,冲着那人的脸喊叫:“他妈的你听着,你家的人死光啦!”

那人挥起拳头揍在了拉板车的嘴角,拉板车的人脚步踉跄身体歪歪斜斜,当他刚刚站稳了,那人紧跟着就是一脚,把他蹬在了地上,随后扑在了他的身上,挥起拳头一二三四五地揍在了他的脸上。

那时候李光头和宋钢还在哇哇地哭着往前走,他们回头看到拉板车的已经被那人压在地上了,已经被那人的拳头揍得头晕眼花了。宋钢呼地扑了上去,李光头也跟着扑了上去,两个孩子像两条野狗似的咬住了那人的腿和肩膀,咬得那人嗷嗷乱叫,那人又是蹬腿又是挥拳,终于把两个孩子摔开了。他刚站起来,两个孩子又扑了上去,宋钢咬住了他的胳膊,李光头咬住了他的腰,他们咬破了他的衣服,咬破了他的肉。他揪他们的头发,揍他们的脸,他们死死抱住他不松手,他们的嘴在他身上到处乱咬,把这个和宋凡平一样强壮的人咬得像杀猪似的一声声惨叫。最后是拉板车的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走过去拉开了李光头和宋钢,拉板车的说:“行啦,别咬啦。

李光头和宋钢才松开了手和嘴,那人浑身是血,他被两个孩子的突然袭击弄懵了,当他们重新上路时,看到他像个傻瓜似的站在那里发呆。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李光头和宋钢伤痕累累,拉板车的人也是满脸血迹。接下去的路上仍然有很多人围上来,两个孩子不敢再哭了,拉板车的也不再说话。两个孩子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小心翼翼地看看拉板车的人,看到他的汗水在脸上的血迹里流,宋钢脱下自己的汗衫举过头顶递给他,对他说“叔叔,你擦擦汗。”

拉板车的人摇摇头说:“不用。”

宋钢拿着汗衫走了一会儿,又回头说:“叔叔,你口渴吗?”

拉板车的不说话,低着头往前走。宋钢又说:“叔叔,我有钱,我去买根冰棍给你吃。”

拉板车的又摇起了头,他说:“不用,我吞口水就解渴了。

他们无声地往家里走去。本来李光头和宋钢已经忍住不哭了,宋钢不断地回头去讨好拉板车的人,他就不断地看到自己死去的父亲,于是他又哭了起来,他的哭声也传染给了李光头。两个孩子不敢放声大哭,害怕拉板车的人骂他们,他们捂住自己的嘴呜咽地哭,拉板车的人在后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快要到家时,两个孩子才听到他说话,他的声音突然温和起来,他说:“别哭了,你们哭得我鼻子都酸了。”

后面还有很多没有贴出来,看的时候我一直流泪流到底。

铁笔居士 发表于 2020-1-16 16:45:26

《星际穿越》里库珀和布兰德从被水覆盖的米勒星球回到飞船。由于黑洞强大的引力,这里的一小时等于地球时间的七年。

于是他们看到了两鬓斑白,在飞船上孤独等待他们二十年的同伴;男主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已经娶妻生子,女儿长大成人;女主得知了父亲的去世。

当男主看着这二十多年儿女给他发来的视频泪流满面时,时间,这种最理性冷酷的东西所带来的震撼,让人战栗。

都知道等待最漫长。当导演用镜头让我们跟主角们一起在米勒星球上冒险时,我们可能觉得没什么,模式化的英雄主义套路而已。但当我们和主角一起回到飞船上时我们才惊觉,自己不在意的一段时间可能是别人的沧海桑田。

很难想象他们的同事,他们的家人是如何度过这漫长等待的二十年。从一开始的翘首期盼,到自我安慰,到尚存希望,到后来可能渐渐淡忘。但忙碌生活中不经意的想起,还是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想逃避,却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有时候我们太过在乎自己,而忽视了他人,特别是爱你的人。

当然,以上都是个人解读,诺兰导演可能没想表现这么多。但电影的魅力不就在于此吗?它既是现实的窗户、影子,又是一种再创造。


还有之前水星球上千米高的浪和黑洞里的景象,也挺让人震撼的,但只是感官上的震撼,和上面不一样。


赤月 发表于 2020-1-16 16:45:33

看了那么多的电影,最令我震撼的还是《可可西里》
电影十八分钟左右,巡山队员在戈壁滩上找到四百多只被杀害藏羚羊的尸体。



这一场景深深的震撼了我,盗猎分子为了自己的利益大规模的猎杀藏羚羊,而巡山队员需要克服经费不足、人员不足等问题去守护可可西里。巡山队员来自各个行业,但是他们为了保护美丽的可可西里,为了保护自己美丽的家园,不惜性命地与不法分子搏斗。
电影最后,巡山队长日泰不惜一切也要追捕盗猎分子,可惜最终单枪匹马,虽然追到了盗猎分子,却被残忍地杀害了。



日泰在被数把枪顶着脑袋的时候依然不向盗猎分子妥协,怒斥盗猎分子,并且出手打了大老板。他守护可可西里的决心是那么的强烈,不容许一丁点的妥协,这让我的心灵深受震撼。
从日泰身上我看到了什么叫:人可以被打倒,但不能被打败。
Ps:影片改编自真实故事

孔子世家 发表于 2020-1-16 16:46:22

最近年纪大了特别喜欢回忆,第一次看《犬夜叉》是小学,等到完结版是高中,看得百感交集,最震撼莫过于桔梗之死。



























为了这个问题截图简直泪目!
最开始不喜欢桔梗,觉得她讨厌,全身充满怨念。
现在想想, 从小就具有强大的灵力,一直浴血走在修罗路上,守护村民的生活。 一生为除妖奉献守护四魂之玉,要多大的勇气才选择和半妖犬夜叉在一起,把玉给他,做一个平凡的女人。因为奈落的欺骗,带着犬夜叉的背叛死去,被鬼女为了私欲复活,还失败了!
不甘地死去,不情愿地被半复活,最爱的人身边有了其他女孩,最大的敌人还时不时恶心自己,换个女人早就扭曲变态了!
桔梗选择的是孤独作战,抓住一切机会找到奈落的弱点,保护没有主角光环的路人,引导情敌戈薇拿到神弓,帮助弥勒法师洗干净瘴气,甚至最后杀奈落的那一箭都帮犬夜叉准备好。
看,她孤独地给爱人铺好路,濒死地躺在爱人怀里,看他在自己消失后和另外一个人度过余生。
在感情里,有什么比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成全你和别人更震撼?

赤月 发表于 2020-1-16 16:46:46

《熔炉》



电影《熔炉》中有这样几个画面:

一:被老师性侵的耳聋女学生说自己能听到微弱的歌声,大家嗤之以鼻,于是针对女学生进行了一项听力测试。而就当女学生听到歌声时扬起手,歌声停止就放下的时候,整个法院都沉默了,甚至连对方律师都摘下了眼镜,感慨万千。这时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是啊,残疾的孩子又怎么样?他们也终将会迎来自己灿烂的人生,不是么?

二:主角一行人认真取证,并且把辛辛苦苦找的证据都交给了律师,谁知道最后律师接受了对方开出的条件,背叛了孩子们,并未出示证据。而在最后宣判的时候,仅仅因为一句“鉴于他们对地区做出的贡献”这句话,就把罪犯从轻发落。这句话宛如熔炉一般,把主角一行人的之前所作所为全都熔为虚无。

三:年仅十几岁的男生和弟弟被一名男老师性侵之后,弟弟了逃走时因聋哑听不到火车声被撞死,但是,他的奶奶却为了他瘫痪在床的爸爸,接受了对方的一点点钱,取消了上诉,而最后,这个十几岁的孩子一个人去报仇,经过一番打斗,他用自己的身体把老师压在火车铁轨上,当火车极速行驶过他的身体,血花四溅时,我想,他应该能感受到一点点的幸福,因为……终于给弟弟报仇了,即使这仇应该由法院来报,因为……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冷冰冰的社会了。

四:最后,还是没能将罪犯绳之以法,主角也回到了自己原来的生活,一年后他接到了女主打来的电话,女主说出了那句令我难忘至今的台词:
“我们一路奋战到底,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自己。”
即使……他们曾经全力以赴的事情被这个熔炉般的社会熔化,他们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五:对我来说,这部电影最震撼的地方是影片开头的“本片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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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看见了评论区的各位对于《熔炉》的讨论,那么做为一名半吊子影评人的我,也应该出来说两句。

首先,《熔炉》这部电影是由韩国光州一所聋哑学校中所发生的儿童性侵案件所改编而成的电影,该电影引起了韩国数百万人的愤怒,于是政府不得不重审此案,并立了一套专门针对防止儿童性侵的法律,立名《熔炉法》,这部电影被称为是“改变国家的电影”。

但是,你们知道案件的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吗?

前方预警,如果连电影都没看过或者是承受不了电影的人,不建议阅读以下内容。

关于熔炉的真实案件,市面上流传着起‘全老师’版本和‘两个男人’版本,笔者经过多番考察,认为后者较为可靠,所以只将后者的内容放到这里供大家做为参考。

最初,律师从在那所聋哑学校里当老师的朋友嘴里听到了这个故事之后异常愤怒,和教师朋友又联合了一些律师准备对罪犯进行诉讼,但,就在刚要开始的时候,教师和这些被请来的律师就遭受到了来自罪犯的暗杀,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个都是青年才俊般的律师全部惨遭死亡。

而男主本来前途一片光明磊落,由于罪犯势力过大,他被迫被赶出了律师事务所,一个人抚养着三个被侵犯的孩子,走上了诉讼之路,而且一走就是七年,在这期间,他甚至还得了可怕的癌症,但他依旧不放弃为这些孩子争夺人权。

而在长年看病途中,他遇见了医生,医生听说了这些事,也是异常愤怒,于是他们两个人联合在一起,去寻找证据。后来,他们找到了最有效的直接证据,却因罪犯势力过大,法院判的极轻。

其中一个小男孩忍受不了法院的判决,于是就像电影中的那样用自己的身体把罪犯压在了铁轨上,和罪犯一同走向了灭亡。再后来,为了防止医生和律师再次为孩子们申诉,罪犯干脆把那两个孩子直接抢走,送到了孤儿院里面去。

律师遭受到了严重打击,于是去法院门前抗诉,但他像电影里那样被高压水枪喷倒在了地上,不过与电影不同的是,他再也没有起来。

是的,律师也死了。

医生走投无路,最后把这件事情写成了遗书,早已对社会失望透顶的医生,为了能使其进入公众视野,也自杀了。

最后,这件事情终于被公众所知晓,拍成了电影,政府也重新审查了此案,并立了《熔炉法》。

好了,故事说完了,我说说我的感受。

首先,《熔炉》是我最讨厌的电影之一,因为我跟本就不想去看第二遍。

还有,我一直在想,如果律师一开始没有为孩子们争夺人权,如果医生最后也放弃了,那些人,哦,是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就逍遥法外了?

对不起,我想是的。

社会并不如想象的那般美好。

《熔炉》已经超越了“电影”这个词本身的含义,它改变了一个国家,甚至是一个时代。

但是在中国,你别说拍这种类型的片子,你现在去各大视频APP搜索一下像《熔炉》、《素媛》丶《辩护人》这类电影,看看能够看的有几部,别的不说,像豆瓣这样优秀的平台都删除了一些禁播片的数据,国人到底何时才能看见本土拍摄的能够直接抨击人性阴暗面的电影?

啊,中国当然也有的很多类似的电影,例如张艺谋的《活着》,但这部电影从1994年一直被禁播到现在,理由是讽刺了“党的执政能力”。

如果中国有一天能够播出这种类型的电影,那么这部电影的好坏已是次要,因为它象征了真正的民主。

我不想,让我们的后代生活在那样荒唐的时代。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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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补充:

评论区里各位的意见我都认真看了。

现在说两句,首先,“韩国光州儿童性侵案件”的故事就是我上文所说到的,没有什么太大的添油加醋。

然后,我所理解的“禁播”不是任何途径都无法看到的这种极少的电影,而是无法在影院播出的电影。

有人会说,无法在影院播放怎么了,一样有很多人看啊。

话是没错,但是,这种影片无法营销。

你站在导演的立场上想想,你投资几百万拍个电影,却没通过审查,无法在影院播放,一分钱都没赚到还净赔几百万,如果你是导演,这种电影你会不会拍第二次?

知道为什么现在那么多人都爱拍抗日神剧吗?

因为过审容易啊,哪怕他们拍的是《抗日奇侠》,是《箭在弦上》,只要不是《鬼子来了》,一律都过。

还有,我个人认为,中国电影的另一部分毁在了观众手里。

有一部分人对我的话留有怀疑,那么,请问您知道《九层妖塔》的导演陆川吗?

诚然,《九层妖塔》是个烂片,我在这里也不想对影片说什么,但是,

陆川拍摄《可可西里》的时候,全剧组的人员都要跟他一起去西藏,据说当时有很多人都有高原反应,但是拍摄也没停止,电影上映后,口碑这样:



但是,陆川这部电影投资了多少?
一千多万吧。
电影票房多少?
一千多万吧。
再加上演员、道具、摄影……等等的费用,这部电影终究是赔了。

自己和剧组辛辛苦苦的工作成果不但没有为自己和剧组带来一毛钱的利润,反而还赔了不少。

于是,陆川认识到了中国的影视环境,他又拍了一部电影,叫《九层妖塔》,口碑这样:



但是,《九层妖塔》投资3000万,票房7个亿。

我不知道陆川导演是不是被社会这个熔炉给熔化了,我只想问:如果你们是陆川,你们接下来会拍什么?

嗯?

圈内的其他导演知道了陆川的经历后,还会不会拍摄《可可西里》这种电影?

嗯?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恶性规则,才导致了中国影业现在的畸形。

最后用一句豆瓣网友对于《熔炉》的影评结束:

“他们有改变国家的电影,我们有改变电影的国家。”

以上,

赤月 发表于 2020-1-16 16:47:09

红枣熟了。
山东灵宝大枣,个大味甜,清脆爽口。
价钱也不便宜,贩枣子的都知道,这时节去灵宝,要带上大把的钞票,赔上晚上的好觉,在枣子的海洋里争夺,眼睛红得跟枣子一般还不能歇息,这才能把满车的枣子给运出去......
换成更多的钞票,换成老婆手上脖子上的金戒指金项链,换成娃娃的新衣裳新玩具,换成自己的小酒好菜......
然后洗个滚烫的热水澡,哄着孩子抱着玩具睡了,再搂着老婆在被窝里乐!
辛苦,但也值了!
只有柴米不这么干!
那么多人,赶着这时节去抢生意,累个半死才换了几个钱?
做生意要靠的是脑子!
等枣子晒干了,去那个小小的山村,那里也有上好的枣子......
没路,所以运不出来,只能指望着几个行脚的货郎用廉价的日用品去换。
一斤上好的枣子才换个油盐酱醋,换个针头线脑!
货郎没本钱,可柴米有。
等的那些山村的小伙子大姑娘都着急了,柴米才去山村,多少给几个现钱,也就把枣子给包圆了。
再花上几个钱,让人给挑出山......
倒在等候在公路边的小货车里,那就是钱啊!大把的钱!
旁人不知道这地方,柴米谁也不告诉,连老婆都不告诉。
有人争抢,这生意就不好做了!
十多年了,就靠这生意,柴米家盖了三层小洋楼,小县城的独一份!
估摸着日子也差不多了,柴米出门,叫上小货车.....
贩枣子的旺季过了,运输生意也不好,都争抢着拉活儿,价钱也就便宜。
小钱也是钱,这道理柴米懂!
七弯八拐,上坡下岭.....
柴米让车停在公路尽头,自己上了山......
山路崎岖,走了大半天才看见山村的轮廓。
一筐筐的红枣都装好了,就等柴米来收了,柴米扒拉开计算器,过秤给钱。
也有那住得远的,拿个小筐送来,柴米也就随便给上几个,人都说柴米仁义!
收罢了,也叫上了棒小伙子,赶早出山,还能赶在明天天亮前把枣子送到县城。
柴米也收了包袱,点上香烟,等那些棒小伙子回家取个干粮衣裳的。
送完了枣子回山村,要赶夜路,又冷又饿可不行。
货都上了肩了,老太太来了,还是提着筐枣子,一步一挪。
柴米认得那老太太,就住山腰的茅草房子,那房子都快塌了,几根木桩撑着的......
都十来年了,每年柴米进山都见着......
都是拿着一小筐枣子换钱,一块两块,三块五块的......
就是一年比一年来得晚了!
收了比往年多的枣子,柴米高兴,抓过了小筐,扔下五块钱,转身要走。
老太太拉住了柴米,哆嗦着说话:“今年这枣子不要你钱,求你个事呐,带上我出山啊?”
柴米犹豫了,一老太太出山,脚力跟的上么?
来了个棒小伙子,挑了付扁担箩筐,一头是半筐湿劈柴,一头是棉絮被褥:“我挑着老太太出山呐,求你给他指个路,老太太要出远门啊!”
柴米也就不多说了,带上老太太走了。
出山了,老太太上了小货车,抱着个小包袱,闭着眼睛不敢看窗外,说是眼晕......
夜路难走,烟也抽完了,柴米给老太太拉话:“出门呐?上哪啊?”
老太太还是闭着眼:“上个老远的地方,比县城远呐!云南......”
柴米打了会瞌睡,又问:“去云南干啥呀?”
老太太抱着包袱:“看俺儿啊......给儿带上的煎饼、大枣,我儿最喜这个!”
天亮了,车也到了县城,老太太哆嗦着拿了个纸片问柴米:“这是个啥地方?有车能去不?”
柴米看看,楞了.....
那纸片子上写的是——云南麻栗坡,烈士陵园!
柴米小心加小心地问:“老太太,你儿......”
老太太递过一叠钞票,一块、两块、五块的......
“没了!早没了!就埋在云南了,老早想去看看,可没钱呐......卖了十年的枣子,俺寻思够个车票了......烦劳你给买个票啊......我不认得几个字的......”
柴米哆嗦了......
跟筛糠似的哆嗦......
把老太太扶上车,直奔了济南!
小县城,哪来的火车啊......
送老太太上了车,找了个乘务员说了,还给乘务员送上条好烟......
乘务员黑了脸,哆嗦着把烟扔给了柴米:“收了你这烟,我还是个人呐?”
老太太只有三五十块钱,火车票不止这个数......
那钱柴米塞到了老太太的包袱里,还添上了几张......
回来的路上,柴米黑了脸不吭声。
到家了,柴米喝了一夜的闷酒,狠狠抽自己......
“咱也是个人啊?!!!”
天亮,柴米揣上票子,买了水泥木料,请了高手瓦匠......
进山......
故事外的真人真事:
这是儿子牺牲20年后,母亲才第一次前往陵园祭奠的照片。
这位悲痛的母亲是老山战士赵占英的母亲,今年清明期间,她由侄儿侄媳陪同来到云南麻粟坡烈士陵园看望牺牲了20年的儿子。这是她第一次来陵园祭奠自己的儿子。
这位母亲来自昆明附近的蒿明县。近年来,当地政府专门拨款给一些烈士家属一笔祭奠费用,这位母亲才得以20年第一次前往边境为儿子上香。
据麻粟坡烈士陵园管理人员介绍,麻粟坡烈士陵墓园埋葬着957位老山作战牺牲的烈士。其中30多位烈士的家属从未来过,大部分是因没有路费而不能前来,有些家属来到陵园竟没有路费回家。强烈呼吁政府要向云南民政部门一样,定期为烈士家属发放足够的祭奠费。
妈妈!
那一定是你,
我听到了,
那手工的绣花布鞋,
踏在地上的声音。
从襁褓时开始就听着,
一直听到穿上了绿色的军装,
当我在军营的梦乡中醒来,
仿佛有你轻轻的脚步来到我床前,
准备给我盖上裸露的手臂,
当我在猫耳洞里感到饥渴,
我就闭上眼睛,
仿佛又听到你你轻轻的脚步来到我跟前,
准备端给我一碗甜甜的汤圆。
妈妈,20年前,
当我被敌人罪恶的子弹击倒在前沿,
我多么想你亲手为我合上双眼,
用你温柔的手,
再摸我的脸颊一遍,
让我在冥冥中,
再次接触你手上粗硬的老茧。
妈妈,我多想对你说,
我倒下的时候,
我的枪刺,
指向敌人阵地的那边,
妈妈,我多想向你证明,
我,作为一个军人,
没有给你丢脸。
妈妈,20年来,
我和我忠实的弟兄们,
默默地站在这昔日的前线,
我昔日的兄弟姐妹们来过,
他们给我们带来了欢笑,
他们给我们倾诉衷肠,
他们把泪水洒在这墓前,
鲜花、美酒、醇烟,
还有他们的后代那红红的嫩脸。
可是,
没有妈妈那替代不了的抚摸,
我心中的寂寞,
永远无法排遣
妈妈,20年,
你走了好远,好远,
妈妈,20年,
我知道你好难,好难,
我不怪你,
因为你没有足够的钱,
妈妈,你空手来的,
没有任何祭品,
我不怪你,
因为你没有足够的钱。
妈妈,我明白,
你还没有吃饭,
可惜我不能为你尽孝,
只能望着你无言。
妈妈,
你的哭声是那样辛酸,
我明白你嫌自己来得太晚,
妈妈,
你在我头上的拍打是那样的无奈,
我明白你在追问为什么要20年。
妈妈,
为了千万个另外的妈妈,
我和你都作出了无悔的奉献。
妈妈,
在你的身后,
是飞速发展的喧闹,
是灯红酒绿的金宵,
是耸入云端的豪华,
但是,
你感受到了什么,妈妈?
我不求再有什么额外的照料,
一声“烈士”已经足够,
我只求下个清明,
我的妈妈,
能够再来抚摸我的墓碑,
因为我的妈妈,
没有剩下多少20年
以上摘自《终身制职业》,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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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区有知友指出灵宝是河南的,作者原文是山东灵宝,估计是笔误,我本人也没注意,照搬了。。。。。谢谢各位指正

孔子世家 发表于 2020-1-16 16:47:17

能让我想到的最令我震撼的情节,是将娜塔莉·波漫推向影后宝座的电影《黑天鹅》的结尾。
一刀捅向Lily的心脏后,Nina终于如愿以黑天鹅的身份走上了她认为只属于她的舞台。那一刻,那个存在于在她身体里的美丽、柔弱、纯洁、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白天鹅,像随着她杀死的Lily一样一同死去,没有谁再能阻挡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那只黑天鹅,渐渐地变成她的皮肤,她的爪子,她的翅膀,悲怆的音乐声里夹杂着鸟儿的尖叫,舞台上空飘落着黑色的羽毛,那只魅惑人心、邪恶狡诈却又充满着生命之欲的黑天鹅肆无忌惮地挣脱着探出头,慢慢地占据了她的全部。

“The only person standing in your way is you.”
那一刻是她的人生巅峰,她赢得了她曾经想要的一切,惊艳的表演,芭蕾女主的位置,编导的欣赏,雷动的掌声,最重要的,是自我的蜕变。
可那一刻她也是悲哀的,因为蜕变常常以毁灭为代价。





演绎了一场白天鹅之殇,她的生死无从探究,但我相信她从高台上飘然坠落的一瞬间,她是幸福的。
“I felt it
I felt perfect.
I was perfect.”
没有什么比艺术的死亡更摄人心魄吧,不疯魔不成活。

铁笔居士 发表于 2020-1-16 16:48:06

“死亡之外,无大事。”
那天晚上我抱着有庆往家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抱累了就把儿子放到背脊上,一放到背脊上心里就发慌,又把他重新抱到了前面,我不能不看着儿子。眼看着走到了村口,我就越走越难,想想怎么去对家珍说呢?有庆一死,家珍也活不长,家珍已经病成这样了。我在村口的田埂上坐下来,把有庆放在腿上,一看儿子我就忍不住哭,哭了一阵又想家珍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先瞒着家珍好。我把有庆放在田埂上,回到家里偷偷拿了把锄头,再抱起有庆走到我娘和我爹的坟前,挖了一个坑。
要埋有庆了,我又舍不得。我坐在爹娘的坟前,把儿子抱着不肯松手,我让他的脸贴在我脖子上,有庆的脸像是冻坏了,冷冰冰地压在我脖子上。夜里的风把头顶的树叶吹得哗啦哗啦响,有庆的身体也被露水打湿了。我一遍遍想着他中午上学时跑去的情形,书包在他背后一甩一甩的。想到有庆再不会说话,再不会拿着鞋子跑去,我心里是一阵阵酸疼,疼得我都哭不出来。我
那么坐着,眼看着天要亮了,不埋不行了,我就脱下衣服,把袖管撕下来蒙住他的眼睛,用衣服把他包上,放到了坑里。我对爹娘的坟说:
“有庆要来了,你们待他好一点,他活着时我对他不好,你们就替我多疼疼他。”
有庆躺在坑里,越看越小,不像是活了十三年,倒像是家珍才把他生出来,我用手把土盖上去,把小石子都捡出来,我怕石子硌得他身体疼。埋掉了有庆,天蒙蒙亮了,我慢慢往家里走,走几步就要回头看看,走到家门口一想到再也看不到儿子,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又怕家珍听到,就捂住嘴巴蹲下来,蹲了很久,都听到出工的吆喝声了,才站起来走进屋去。福贵少年的时候顽劣不堪,害得家中家财散尽,父亲也气死了,从所以那时开始,命运如同他难以躲开的影子,追咬着他的脚踵,所有与他有关的人物跑不动了,就会被尾随着的命运慢慢吞噬。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来丧子,人生三大痛苦他全加倍体会过了。朋友凋零,亲人死尽,孤苦一生,最后陪他的是一头老牛。
所以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活着的意义往往由死亡反衬出来,福贵对待儿子的尸体,还要把石子挑出来,仿佛夜晚一个父亲在给孩子掖被角。《活着》这部小说更是如同一片涸辙,你总在期望着水,总在期望着生命,总在期望着希望,然后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孤独的守望。活着的意义与所有亲情、金银、友情等都没有关系,仅仅是对于生命的敬重。
只有一次,这是上天的馈赠。

今天的天气真是可爱,这一年里还没有过这样美好的日子。这个上午不知怎么充满结婚的气息。在这个春日里,五月施展出它全部的魅力。大自然仿佛一心只追求欢乐,使自己幸福。从树林到村庄,从海浪到空中,各种嘈杂声里面,都听得到鸽子和斑鸠的咕咕声。新长成的蝴蝶停在初开的玫瑰花上。自然界的一切,青草,苔藓,树叶,芳香,阳光,全都是新出现的。太阳仿佛是第一次为万物服务。石子都像是刚刚洗过一样。树木间发出的低沉的歌声是昨天才诞生的小鸟唱出来的。它们的小嘴啄破的蛋壳也许还在窝里。它们试着拍打翅膀,在颤动的树枝间发出轻微的响声。它们唱出了它们的第一首歌,它们做了它们的第一次飞行。 《海上劳工》是知名虐心大师雨果的作品之一,这位大爷写过很多出彩的作品,比如《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九三年》等。大爷可能写作时自动切换失恋模式,写出了一系列卑微而伟大,不招人待见但是拯救世界的人物。比如《悲惨世界》中的冉阿让,铁汉柔肠,光明磊落。比如《巴黎圣母院》中的卡西莫多,这一位形貌猥琐的敲钟人。但是我认为《海上劳工》中塑造的吉利亚特要更加伟大,无他,因为他体现了一股普罗米修斯般无私的神性。
剧情是老船长的船为奸人所坏而遇难,老船长遂立下誓言,有谁能够把船救出来,就把女儿嫁给他。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暗恋船长女儿的吉利亚特经过了赫拉克勒斯般的历险,救出了汽船,他没有逼迫她嫁给自己,而是成人所爱,帮她和她心爱的神父结婚,自己选择了为潮水所吞噬。
而我引用的这一段,正是他寻短见时,所见到的花花世界。
吉利亚特身上有着慈悲,他可以买下笼中金雀,予以放生,也可以赶走悬崖上的鸟,避免游人因为掏鸟蛋而失足坠崖。他比谁都要敬重生命,所以他寻短见时,要更加的震撼。
因为她的盖世英雄早已出现,就在她的身边。
因为他爱的姑娘需要帮助,所以他要挺身而出,要以身涉险,渡他苦厄。
因为爱情本身就让怯者勇敢,让勇者无畏。
在远远的海上,有几只抛了锚的小船在捕鱼。不时地能看到在太阳底下这些船上闪耀着银色的光芒,那是鱼网从海里拉起的时候发出来的。“克什米尔号”还没有航行到圣桑普森附近。它已经张起了很大的第二层方帆,现在正在赫尔姆和杰梭之间。吉里雅特绕过岩礁,走到基德—霍姆—米尔椅子底下,在不到三个月以前,他在这个陡峭的石梯脚下,帮助埃比尼泽走下来。现在他爬了上去。
大部分石级已经淹在海水里了,只有两三级还是干的,他登上了这几级。
这些石级通到基德—霍姆—米尔椅子。他爬到了椅子那儿,对它仔细看了片刻,然后用手捂住双眼,又从一边的眉毛慢慢地移到另一边的眉毛,好像在用这个动作抹去所有的往事。接着他在这个岩石的窝里坐下来,背后是峭壁,脚底下是海洋。

海水平静地上涨,快要漫到吉里雅特的肩膀了。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克什米尔号”已经航行到奥里尼的海面外面。奥尔达什岩礁挡住了它一会儿。它驶进了这块岩礁的阴影里,接着又从里面出来,仿佛日月蚀那佯。单桅帆船向北方驶去。它到了外洋上,成了仅仅一个黑点,在阳光下面,它在闪闪发亮。
飞鸟对着吉里雅特轻声叫着。
只看得见他的头了。
海水用一种险恶的缓慢速度在上涨。
吉里雅特一动不动,望着“克什米尔号”消失。
几乎达到了满潮。黄昏快降临了。吉里雅特的背后,在锚地上,几只渔船正在返航。
吉里雅特的眼睛盯住远方的单桅帆船,一动也不动。
他的凝视的眼睛一点不像在人世间能见到的眼睛。在这双悲惨而又镇静的眼珠里,含着无法形容的眼神。这个目光里充满没有实现的梦想留下的平静,这是对另一种成就的悲惨的接受。这样的眼光应该追随流星的飞逝。天堂的黑暗不时地在他那对眉毛下出现,他的视线始终固定在空间中的那个黑点上。在无边无际的海水围着基德—霍姆—米尔岩礁上涨的时候,无限宁静的黑影也升到吉里雅特深邃的眼里。
“克什米尔号”已经看不见了,现在成了薄雾中的一个黑点,要辨认出它得先知道它在哪儿。
渐渐地,这个黑点也失去了它的形状,颜色也淡下去了。
接着它变得更小。
接着它不见了。
那只船在天边消失的时候,他的头也消失在海水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茫茫的大海。这是这部小说的结尾。
没人想到,经过那么多惊险时刻,这位跋山涉水的骑士没有倒下,到最后他选择了坐在了天生形成的王座般的礁石上,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和未婚夫在自己救来的船上远去。他任由海水慢慢的上涨,最后把他吞噬的一干二净。
是啊,你是弱女子,所以我从三十三重天上以身犯险,我让你恢复地位,让你依旧是平安喜乐,让你和意中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我呢?有没有人问过我?
甘不甘心?难不难过?我焚天煮海度一切苦厄时,为的全是你,可如今你另有爱人,我所作所为全变成了梦幻泡影。树无心能活,人无心呢?
因为我爱你,所有我选择了放弃。
在死亡的那一刻,我想的全是偶遇你时,你在娇俏的在雪地上写下我的名字时的模样。

孔子世家 发表于 2020-1-16 16:48:48

耶律洪基回过头来,只见萧峰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当地。耶律洪基冷笑一声,朗声道:“萧大王,你为大宋立下如此大功,高官厚禄,指日可待。”

萧峰大声道:“陛下,萧峰是契丹人,今日威迫陛下,成为契丹的大罪人,此后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拾起地下的两截断箭,内功运处,双臂一回,噗的一声,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耶律洪基“啊”的一声惊呼,纵马上前几步,但随即又勒马停步。段誉和虚竹只吓得魂飞魄散,双双抢近,齐叫:“大哥,大哥!”却见两截断箭插正了心脏,萧峰双目紧闭,已然气绝。

虚竹忙撕开他胸口的衣衫,欲待施救,但箭中心脏,再难挽救,只见他胸口肌肤上刺着一个青郁郁的狼头,张口露齿,神情极是狰狞。虚竹和段誉放声大哭,拜倒于地。

赤月 发表于 2020-1-16 16:49:41

来知乎很多年了,头一次有这么多赞同。虽然我知道这些并不能归于我,都是莫言的。
       我自己是很喜欢这部小说的,尽管里面有许多让人感觉不适的内容,但大家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罢了。有人由恐怖生敬畏,有人由恐怖生厌恶,有人如遭棒喝,有人如坠冰窟……贴这段文字时并未想太多,在我看来这段文字是写到极致了的,当得起震撼二字。这里头写尽了绝望,写尽了恶,也写尽了常人本能所抗拒的那些痛苦。
       但我们艰难地走出来后,回过身去看时,应该不仅仅只看得到一滩浓稠的黑血。莫言也并不需要靠这个来博眼球。若人间是极乐的,谁愿在苦海里翻腾;若世界是光明的,谁愿在黑夜里掌灯。你爱岁月静好,只是你不知世事无常,你说俗世安然,只因你未识宇宙广袤。我们每个人都将看到这花花世界撕下面具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的那副模样,也终将面对自己心中最黑暗最坚硬的那一隅,那个,才是最大的恐怖。
       看完整部书之后,我有种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感觉。我们都是刽子手,我们拥护着“圣上”的旨意,奉行着自己的“职业操守”,我们充当着彼此的看客,同时被押上各自的刑场,我们相互切割,相互折磨……然而大悲终能生出大勇,从修罗场中爬出的你我,其实并不需要鸡汤。

—————————————————————————————————(以下原答案)
《檀香刑》中描写凌迟的那段(前方高能)


    赵甲往前跨一步,与钱雄飞站成对面,徒弟把精钢锻造的凌迟专用小刀递到他的手里,他低沉地呜噜一声:

  “兄弟,得罪了!”

  钱雄飞竭力做出视死如归的潇洒模样,但灰白的嘴唇颤抖不止。钱的掩饰不住的恐惧,恢复了赵甲的职业荣耀。他的心在一瞬间又硬如铁石,静如止水了。面对着的活生生的人不见了,执刑柱上只剩下一堆按照老天爷的模具堆积起来的血肉筋骨。他猛拍了钱雄飞的心窝一掌,打得钱双眼翻白。就在这响亮的打击声尚未消失时,他的右手,操着刀子,灵巧地一转,就把一块铜钱般大小的肉,从钱的右胸脯上旋了下来。这一刀恰好旋掉了钱的乳粒,留下的伤口酷似盲人的眼窝。

  赵甲按照他们行当里不成文的规矩,用刀尖扎住那片肉,高高地举起来,向背后的袁大人和众军官展示。然后又展示给操场上的五千士兵。他的徒弟在一旁高声报数:

  “第一刀!”

  他感到那片肉在刀尖上颤抖不止,他听到身后的军官们发出紧张地喘息,听到离他很近的袁大人发出不自然的轻咳,不用回头他就知道众军官的脸已经改变了颜色。他还知道,他们的心、包括袁世凯袁大人的心,都跳动得很不均匀,想到此他的心中就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感。近年来,落在了刑部刽子手里的大人们实在是太多了,他见惯了这些得势时耀武扬威的大人们在刑场上的窝囊样子,像钱雄飞这样的能把内心深处对酷刑的恐惧掩饰得基本上难以党察的好汉子,实在是百个里也难挑出一个。于是他感到,起码是在这一刻,自已是至高无上的,我不是我,我是皇上皇太后的代表,我是大清朝的法律之手!

  他将手腕一抖,小刀子银光闪烁,那片扎在刀尖上的肉,便如一粒弹丸,嗖地飞起,飞到很高处,然后下落,如一粒沉重的鸟屎,啪唧一声,落在了一个黑脸士兵的头上。那士兵怪叫一声,脑袋上仿佛落上了一块砖头,身体摇晃不止。

  按照行里的说法,这第一片肉是谢天。

  一线鲜红的血,从钱胸脯上挖出的凹处,串珠般地跳出来。部分血珠溅落在地,部分血珠沿着刀口的边缘下流,濡红了肌肉发达的钱胸。

  第二刀从左胸动手,还是那样子干净利落,还是那样子准确无误,一下子就旋掉了左边的乳粒。现在钱的胸脯上,出现了两个铜钱般大小的窟窿,流血,但很少。

  原因是开刀前那猛然的一掌,把钱的心脏打得已经紧缩起来,这就让血液循环的速度大大地减缓了。这是刑部大堂狱押司多少代刽子手在漫长的执刑过程中,积累摸索出来的经验,可谓屡试不爽。

  钱的脸还保持着临刑不惧的高贵姿态,但几声细微得只有赵甲才能听到的呻吟,仿佛是从他的耳朵眼里冒了出来。赵甲尽量地不去看钱的脸,他听惯了被宰割的犯人们发出的凄惨号叫,在那样的声音背景下他能够保持着高度的冷静,但遇到了钱雄飞这样能够咬紧牙关不出声的硬汉,耳边的清净,反而让他感到心神不安,仿佛会有什么突然的变故出现。他聚精会神地把这片肉扎在刀尖上,一丝不苟地举起来示众,先大人,后军官,然后是面如土色、形同木偶的士兵。他的助手在一旁高声报数:

  “第二刀”

  据他自己分析,刽子手向监刑官员和看刑的群众展示从犯人身上脔割下来的东西,这个规矩产生的法律和心理的基础是:一,显示法律的严酷无情和刽子手执行法律的一丝不苟。二,让观刑的群众受到心灵的震撼,从而收束恶念,不去犯罪,这是历朝历代公开执刑并鼓励人们前来观看的原因。三,满足人们的心理需要。无论多么精彩的戏,也比不上凌迟活人精彩,这也是京城大狱里的高级刽子手根本瞧不起那些在宫廷里受宠的戏子们的根本原因。

  赵甲在向众人展示挑在刀尖上的第二片钱肉时想到了多年前跟随着师傅学艺时的情景。为了练出一手凌迟绝活,狱押司的刽子手与祟文门外的一家大肉铺建立了密切的联系,遇到执刑的淡季,师傅就带着他们,到肉铺里义务帮工。他们将不知多少头肥猪,片成了包子馅儿,最后都练出了秤一样淮确的手眼功夫,说割一斤,一刀下来,决不会是十五两。在余姥姥执掌狱押司刽子班帅印时,他们曾经在西四小拐棍胡同开办过一家屠宰连锁店,前店卖肉,后院屠杀,生意一度十分兴隆。但后来不知是什么人透了他们的底儿,使他们的生意一落千丈,人们不但不再来这里买肉,连路过这里时都避避影影,生怕被他们抓进去杀了。

  他记得在师傅的床头匣子里,有一本纸张发黄变脆的秘迹,那上边绘着笨拙的图画,旁边加注着假代字很多的文字。这本书的题目叫做《秋官秘集》,据师傅说是明朝的一个姥姥传下来的。书上记载了各种各样的刑罚及施行时的具体方法和注意事项,图文并茂,实在是这一行当的经典著作。师傅指点着书上的图画和文字,向他和他的师兄弟们详细地解说着凌迟刑。书上说凌迟分为三等,第一等的,要割三千三百五十七刀;第二等的,要割二千八百九十六刀;第三等的,割一千五百八十五刀。他记得师傅说,不管割多少刀,最后一刀下去,应该正是罪犯毙命之时。

  所以,从何处下刀,每刀之间的间隔,都要根据犯人的性别、体质来精确设计。如果没割足刀数犯人已经毙命或是割足了刀数犯人未死,都算刽子手的失误。师傅说,完美的凌迟刑的最起码的标准,是割下来的肉大小必须相等,即便放在戥子上称,也不应该有太大的误差。这就要求刽子手在执刑时必须平心静气,既要心细如发,又要下手果断;既如大闺女绣花,又似屠夫杀驴。任何的优柔寡断、任何的心浮气躁,都会使手上的动作变形。要做到这一点,非常的不容易。因为人体的肌肉,各个部位的紧密程度和纹理走向都不相同,下刀的方向与用力的大小,全凭着一种下意识的把握。师傅说,天才的刽子手,如皋陶爷,如张汤爷,是用心用眼切割,而不是用刀、用手。所以古往今来,执行了凌迟大刑千万例,真正称得上是完美杰作的,几乎没有。其大概也就是把人碎割致死而已。所以愈到近代,凌迟的刀数愈少。

  延至本朝,五百刀就是最高刀数了。但能把这五百刀做完的,也是凤毛麟角。刑部大堂的刽子手,出于对这个古老而神圣的职业的敬重,还在一丝不苟地按照古老的规矩办事,到了省、府、州。县,鱼龙混杂,从事此职业者多是一些地痞流氓,他们偷工减力,明明判了五百刀凌迟,能割上二三百刀已是不错,更多的是把人大卸八块,戳死拉倒。

  赵甲把从钱身上旋下来的第二片肉摔在地上,按照行里的说法,这是谢地。

  当赵甲用刀尖扎着钱肉转圈示众时,他感到自已是绝对的中心,而他的刀尖和刀尖上的钱肉是中心里的中心。上至气焰熏天的袁大人,下至操场上的大兵,目光都随着他的刀尖转,更准确地说是随着刀尖上的钱肉转。钱肉上天,众人的眼光上天;钱肉落地,众人的眼光落地。据师傅说,古代的凌迟刑,要将切下来的肉,一片片摆在案头,执刑完毕,监刑官要会同罪犯家属上前点数,多一片或是少一片,都算刽子手违旨。师傅说,宋朝时一个粗心大意的刽子手执凌迟刑时多割了一刀,被罪犯家属上告,丢了宝贵的性命。所以这个活儿并不好干,干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你想想吧,既要割得均匀,又要让他在最后一刀时停止呼吸,还要牢牢地记住切割的刀数,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啊,要割整整的一天,有时还要按照上边的吩咐,将执刑的时间拖延三五天,这就使执刑的难度更加巨大,一个铁打的刽子手,执完一个凌迟刑,也要累倒在地。师傅说,后来的刽子手们学精了,不再把割下来的肉摆放在案子上,而是随手扔掉。老刑场的周围,总是有大群的野狗、乌鸦和老鹰,所以每逢执凌迟刑,就成了这些畜生们的盛大节日。

  他用一块干净的羊肚子毛巾,蘸着盐水,擦干了钱胸上的血,让刀口犹如树上的崭新的砍痕。他在钱的胸脯上切了第三刀。这片肉还是如铜钱大小,鱼鳞形状。

  新刀口与旧刀口边缘相接而又界限分明。师傅说这凌迟刑别名又叫“鱼鳞割”,的确是十分地形象贴切。第三刀下去,露出的肉茬儿白生生的,只跳出了几个血珍珠,预示着这活儿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这令他十分满意。师傅说,成功的凌迟,是流血很少的,据师傅说,开刀前,突然地一掌拍去,就封闭了犯人的大血脉。他的血此时都集中到腹部和腿肚子里。这样才能如切割萝卜一样,切够刀数,而犯人不死。

  否则血流如注,腥气逼人,血污肉体,影响观察,下刀无凭,势必搞得一塌糊涂。

  当然他们久干这行,无论出现什么样子的情况,都不至于手足无措。他们总有一些办法对付特殊情况。如果碰到血流如注、无法下刀的情况,应急的办法是劈头盖脸地浇犯人一桶冷水,让他突然受惊,闭住血道。如果凉水闭不住,就浇上一桶酸醋。

  《本草纲目》认为醋有收敛之功,劈头浇醋,盖取其收敛之意也。如果此法也无效,那就先在犯人的腿肚子上切下两块肉放血。但这种方法往往会使犯人在执刑未完时就因血竭而死。钱的血道看来是闭住了。赵甲的心中比较轻松,看来今天这个活儿已经有了五分成功的把握,那桶准备在执刑柱前的山西老陈醋,看样子是省下了。

  省了一桶陈醋,按照刽子行当里不成文的规矩,刽子手们可以向提供酸醋的店家索要一笔“省醋费”。醋是店家无偿提供的,省下了醋,还得店家提供“省醋费”,这规矩实在是既霸道又专横,没有任何的道理好讲。但大清朝是一个重视祖宗先例胜过重视法律的朝代,无论是什么样子的陈规陋习,只要是有过先例的,都不能废除,不但不能废除,还要变本加厉。临刑前的犯人,在大清的先例里,有向游街时路过的所有商家要吃要喝的特权,而执刑的刽子手,也有着从店家白拿一桶醋或是索要“省醋费”的特权。省下的醋按理应该还给商家,但是不,这桶醋不能还给酱醋店,而是卖给药店,说是这醋沾染了犯人的血腥气,已经不是一般的醋,而是能够治病救人的灵药,美其名日“福醋”,药店收了这“福醋”,当然又要拿出一笔钱给卖醋的刽子手。刽子手没有工食银子,只好靠这些方式来捞钱糊口。他把第三片肉甩向空中,这一甩谓之谢鬼神。徒弟在一旁高喊:

  “第三刀!”

  甩完第三片向他回手就割了第四刀。他感到钱的肉很脆,很好割。这是身体健康、肌肉发达的犯人才会有的好肉。如果凌迟一个胖如猪或是瘦如猴的犯人,刽子手就会很累。累是次要的,关键是干不出俊活。他们如同厨房里的大师傅,如果没有一等的材料,纵有精湛的厨艺,也办不出精美的宴席。他们如同雕花木匠,如果没有软硬适中的木材,纵有鬼斧神工般的技巧,也雕不出传神的佳构。师傅说,他在道光年间做过一个伙同奸夫谋杀亲夫的女人。那女人一身肥肉,像一包凉粉,一戳颤颤巍巍,根本无法下刀。从她的身上切下来的,都是些泡沫鼻涕状的东西,连狗都不吃。更何况那个女人最能叫唤,鬼哭狼嚎,弄得人心烦意乱,没心思精雕细琢。师傅说女人中也有好样的,也有肌肤华泽如同凝脂的,切起来的感觉美妙无比。

  这可以说是下刀无碍,如切秋水。刀随意走,不错分毫。师傅说他在咸丰年间做过一个这样的美妙女子。那是一个据说是因为图财害了嫖客性命的妓女。师傅说那女子真是天香国色,娇柔温顺的模样人见人怜,谁也不会相信她是一个杀人犯。师傅说刽子手对犯人最大的怜悯就是把活儿做好,你如果尊敬她,或者是爱她,就应该让她成为一个受刑的典范。你可怜她就应该把活儿干得一丝不苟,把该在她的身上表现出来的技艺表现出来。这同名角演戏是一样的。师傅说凌迟美丽妓女那天,北京城万人空巷,菜市口刑场那儿,被踩死、挤死的看客就有二十多个。师傅说面对着这样美好的肉体,如果不全心全意地认真工作,就是造孽,就是犯罪。你如果活儿干得不好,愤怒的看客就会把你活活咬死,北京的看客那可是世界上最难伺候的看客。那天的活儿,师傅干得漂亮,那女人配合得也好。这实际上就是一场大戏,刽子手和犯人联袂演出。在演出的过程中,罪犯过分地喊叫自然不好,但一声不吭也不好。最好是适度地、节奏分明的哀号,既能刺激看客的虚伪的同情心,又能满足看客邪恶的审美心。师傅说他执刑数十年,杀人数千,才悟出一个道理:所有的人,都是两面兽,一面是仁义道德、三纲五常;一面是男盗女娼、嗜血纵欲。面对着被刀脔割着的美人身体,前来观刑的无论是正人君子还是节妇淑女,都被邪恶的趣味激动着。凌迟美女,是人间最惨烈凄美的表演。师傅说,观赏这表演的,其实比我们执刀的还要凶狠。师傅说他常常用整夜的时间,翻来覆去的回忆那次执刑的经过,就像一个高明的棋手,回忆一盘为他赢来了巨大声誉的精彩棋局。在师傅的心中,那个美妙无比的美人,先是被一片片地分割,然后再一片片地复原。在周而复始的过程中,师傅的耳边,一刻也不间断地缭绕着那女子亦歌亦哭的吟唤和惨叫。

  师傅的鼻子里,时刻都嗅得到那女子的身体在惨遭脔割时散发出来的令人心醉神迷的气味。师傅的脑后阴风习习,那是焦灼的食肉猛禽在扇动它们的翅膀。师傅的痴情回忆,总是在这样一个关节点上稍做停顿,好似名旦在戏台上的亮相:她的身体已经皮肉无存,但她的脸还丝毫无损。只剩下最后的一刀了。师傅的心中一阵酸楚,剜了她一块心头肉。那块肉鲜红如枣,挑在刀尖上宛如宝石。师傅感动地看着她的惨白如雪的鹅蛋脸,听到从她的胸腔深处,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她的眼睛里似有几粒火星在闪烁,两颗泪珠滚下来。师傅看到她的嘴唇艰难地颤抖着,听到她发出了蚊虫鸣叫般的细声:冤……枉……她的眼神随即暗淡无光,她的生命之火熄灭了。

  她的在执刑过程中一直摇动不止的头颅软绵绵地向前垂下,头上的黑发,宛如一匹刚从染缸里提出来的黑布。

  赵甲割下第五十片钱肉时,钱的两边胸肌刚好被旋尽。至此,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一。徒弟给他递上了一把新刀。他喘了两口粗气,调整了一下呼吸。他看到,钱的胸膛上肋骨毕现,肋骨之间覆盖着一层薄膜,那颗突突跳动的心脏,宛如一只裹在纱布中的野兔。他的心情比较安定,活儿做得还不错,血脉避住了,五十刀切尽胸肌,正好实现了原定的计划。让他感到美中不足的是,眼前这个汉子,一直不出声号叫。这就使本应有声有色的表演变成了缺乏感染力的哑剧。他想,在这些人的眼里,我就像一个卖肉的屠户。他对这个姓钱的深表钦佩。除了开始时的两刀,他发出了几声若有若无的呻吟之外,往后他就不出声息了。他抬头看看这个英武青年的脸。只见他头发直竖,双目圆睁,黑眼珠发蓝,白眼珠发红,鼻孔炸开,牙关紧咬,腮帮子上鼓起两条小老鼠般的肌肉。这副狰狞的面孔,着实让他暗暗地吃惊。他的捏着刀子的手,不由地酸麻起来。按照规矩,如果凌迟的是男犯,旋完了胸脯肉之后,接下来就应该旋去裆中之物。这地方要求三刀割尽,大小不必与其它部位的肉片大小一致。师傅说根据他执刑多年的经验,男犯人最怕的不是剥皮抽筋,而是割去裆中的宝贝。原因并不是这部位被切割时会有特别的痛苦,而是一种心灵上的恐惧和人格上的耻辱。绝大多数的男人,宁愿被砍去脑袋,也不愿被切去男根。师傅说无论多么强悍的男人,只要把他的档中物一去,他就再也威风不起来了,这就跟剪掉烈马的鬃毛和拔掉公鸡的翎毛一个道理。赵甲不再去看那张令他心神不安的悲壮面孔。他低头打量着钱的那一嘟噜东西。那东西可怜地瑟缩着,犹如一只藏在茧壳中的蚕蛹。他心里想:伙计,实在是对不起了!他用左手把那玩意儿从窝里揪出来,右手快如闪电,嚎,一下子,就割了下来。他的徒弟高声报数:

  “第五十一刀!”

  他把那宝贝随手扔在了地上,一条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遍体癞皮的瘦狗,叼起那宝贝,钻进了士兵队里。狗在士兵的队伍里发出了转节子的声音,很可能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时,一直咬住牙关不出声的钱雄飞,发出了一声绝望地嚎叫。

  赵甲对此尽管早有思想准备,但还是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打闪一样眨巴着,他只感到双手灼热。胀麻,仿佛有千万根烧红了的针尖,刺着自己的手指,难忍难挨的滋味无法形容。钱的嚎叫声非驴非马,十分地疹人。他的嚎叫,让在场观刑的武卫右军全体官兵受到了深刻的刺激和巨大的震动。按理说袁世凯袁大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赵甲无暇回头去探看自己身后的袁大人和他的高级军官们的表情,他听到那些马都在打着表示惊恐的响鼻,马嘴里的嚼铁和脖子下的铃锋发出丁丁当当的声响。他看到执刑柱后那被绑腿缠得紧绷绷的腿都在不安地抖动着。钱连声嚎叫,身体扭曲,那颗清晰可见的心脏跳动得特别剧烈,“嘭嘭’的声音清晰可闻。

  赵甲担心那颗心撞断肋骨飞出来,如果那样,这次策划日久的凌迟大刑就等于彻底失败了。那样不但丢了刑部大堂的面子,连袁世凯大人的脸上也不光彩。他当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局面。此时,钱的脑袋也前后左右地大幅度摆动摇晃着,他的脑袋撞击得执刑柱发出沉闷的声响。血洇红了他的眼睛。他的五官已经扭曲得面目全非,谁见了这样一张脸一辈子都会噩梦连连。这种情况赵甲没有遇到过,他的师傅也没讲过。他的两只手麻胀得难受,几乎握不住那柄小刀子。他抬头看看徒弟,这小子面色如土,嘴咧成一个巨大的碟子,指望他来接手完成任务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硬着头皮弯下腰去,抠出钱的一个睾丸——因为它们已经缩进囊里,必须抠——一刀旋下来。第五十二刀,他低声提醒已经迷糊了的徒弟。徒弟用哭腔喊叫报数:

  “第……五十二……刀……”

  他把那个东西扔在了地上。他看到它在地上的样子实在是丑陋无比,他体验了多年未曾体验过的生理反映:恶心。

  “狗娘养的……畜生啊!”仿佛石破天惊,钱雄飞竟然抖擞起精神大骂起来,“袁世凯,袁世凯,你这个好贼,吾生不能杀你,死后化为厉鬼也要取你的性命!”

  赵甲不敢回头,他不知道自己身后的袁大人的脸是什么颜色。他只想抓紧时间把这个活儿干完。他再次弯下腰去,抠出了另一个丸子,一刀旋下来。就在他将要立起的瞬间,钱雄飞张口在他的头上啃了一口。幸亏隔着帽子,才没被咬出脑浆。

  尽管隔着帽子,钱雄飞的牙齿还是咬破了赵甲的头皮。事后他感到不寒而栗,如果当时被钱咬住脖子,他就会被连连地蚕食进去;如果被钱咬住耳朵,耳朵绝对没了。

  他感到头顶一阵奇痛,情急之中猛地将脑袋往上顶去,这一下正好顶中了钱雄飞的下巴。他听到钱雄飞的牙齿与舌头咬在了一起,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咯唧”声。鲜血从钱的嘴里喷出来。钱的舌头烂了,但他还是詈骂不止。尽管他的发音已经含混不清,但还是能听出,他骂的还是袁世凯。第五十三刀。赵甲随便地扔掉了手中的丸子。他的眼前金星飞进,感到头晕目眩,胃里的一股酸臭液体直冲咽喉,他紧咬牙关,暗暗地提醒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呕吐,否则,刑部大堂刽子手的赫赫威名就葬送在自己手里了。

  “割去他的舌头!”

  他听到袁大人威严而恼怒的声音在脑后响起。他不由地回了头,看到了袁大人青紫的面皮。他看到袁大人拍了一下膝盖,确凿的命令又一次从那张阔嘴里发出:

  “割去他的舌头!”

  赵甲想说这样做不合祖宗的规矩,但他看到了袁大人恼羞成怒的样子,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还有什么好说的?连当今皇太后都敬让三分的袁大人的话就是规矩。他转回身,对付钱雄飞的舌头。

  钱的脸已经胀开了,血沫子从他的嘴里噗噜噗噜地冒出来,根本就没法子下刀。

  要挖去一个疯狂的死刑犯的舌头,马虎就是虎口里拔牙齿。但他没有胆量不执行袁大人的意见。他用最短的时间回顾了师傅的教导和师傅传授给他的经验,然而,没想到任何的可资借鉴的东西。钱还在呜噜着骂人,袁大人第三次说:

  “割去他的舌头!”

  在这关键的时刻,祖师爷的神灵保佑着他生出了灵感。他将小刀子叼在嘴里,双手提起一桶水,猛地泼到了钱的脸上。钱哑口了。趁着这机会,他伸手捏住了钱的喉咙,往死里捏,钱的脸憋成了猪肝颜色,那条紫色的舌头吐出唇外。赵甲一只手捏着钱的喉咙不敢松动,另一只手从嘴里拿下刀子,刀尖一抖,就将钱的舌头割了下来。这是个临时加上的节目,士兵队里,起了一片喧哗,仿佛潮水漫过了沙滩。

  赵甲用手托着钱舌示众,他感到那条不屈的舌头颤抖不止,垂死的青蛙也是这样。第五十四刀,他有气无力地说。说完他就将钱舌扔在了袁大人面前。

  “第五十……四刀……”他的徒弟报数。

  钱雄飞的脸色变成了金子一样的颜色。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来。他的身上,血和水混合在一起。没有了舌头,他还在骂,但发音已经十分困难,尽管知道他还在骂,但骂的什么,谁也听不出来了。

  赵甲的双手灼热难熬,他感到他的手随时都会变成火焰烧成灰烬。他感到自己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但高度的敬业精神不允许他中途罢手。尽管因为袁大人下令割舌,打乱了程序,他完全可以将钱尽快地草率地处死,但责任和他的道德不允许他那样做。他感到,如果不割足刀数,不仅仅亵渎了大清的律令,而且也对不起眼前的这条好汉。无论如何也要割足五百刀再让钱死,如果让钱在中途死去,那刑部大堂的刽子手,就真的成了下九流的屠夫。

  赵甲用盐水毛巾揩干钱雄飞被水和血污染了的身体。蘸湿毛巾时,他把自己灼热的双手放在水桶里浸泡了片刻,提起来擦干。钱的无舌的嘴巴还在积极地开合着,但发出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赵甲明白,执刑的速度必须加快,切割的肉片必须缩小,血管密集的部位必须回避,原来的切割方案必须实事求是地进行调整。这不能怨刑部大堂的刽子手无能,只怨袁大人乱下命令。他用观众觉察不到的小动作,用刀尖在自己的大腿上戳了一下,让尖利的痛楚驱赶麻木和倦怠,同时也借此分散自己对灼热的双手的关注。他抖擞精神,不再去顾念身后的袁世凯和他的部下们,更不去理睬前面那无法捉摸的五千士兵。他操刀如风,报数如雹,那些从钱身上片下来的肉片儿,甲虫一样往四下里飞落。他用两百刀旋尽了钱大腿上的肌肉,用五十刀旋尽了钱双臂上的肌肉,又在钱的腹肌上割了五十刀,左右屁股各切了七十五刀。至此,钱的生命已经垂危,但他的眼睛还是亮的。他的嘴巴里溢出一团团的泡沫,他的内脏器官失去了肌肉的约束,都在向外膨胀着。尤其是他的肠胃,就如一窝毒蛇装在单薄的皮袋里蠢蠢欲动。赵甲直起腰,舒了一口气。他已经汗流浃背,双腿间黏糊糊的,不知是血还是汗。为了成就钱雄飞的一世英名,为了刑部大堂刽子手的荣誉,他付出了血的代价。

  只剩下最后的六刀了。赵甲感到胜券在握,可以比较从容地进行最后的表演了。

  他用第四百九十刀割下了钱的左耳。他感到钱的左耳凉得如同一块冰。接下来的一刀他旋下了钱的右耳。当他把钱的右耳扔在地上时,那条已经撑得拖不动肚子的瘦狗,蹒跚过来,尖着鼻子嗅了嗅,便不胜厌烦地转身走了。从瘦狗的屁股里,窜出一股东西,异臭扑鼻。钱的双耳寂寞地躺在地上,宛如两扇灰白的贝壳。赵甲想起师傅说过,当年在菜市口凌迟那个绝代名妓时,切下她的玲珑的左耳,真是感到爱不释手,那耳垂上还挂着一只金耳环,环上镶嵌着一粒耀眼的珍珠。师傅说法律决不允许他把这只美丽的耳朵掖进自己的腰包,师傅只好把它无限惋惜地扔在地上。

  一群如痴如醉的观众,犹如汹涌的潮水,突破了监刑队的密集防线,扑了上来。疯狂的人群吓跑了吃人肉的凶禽和猛兽。他们要抢那只耳朵,也许是为了那只挂在耳垂上的金耳环。师傅见势不好,风快地旋下妓女的另外一只耳朵,用力地、夸张地甩到极远地方。疯狂的人群立刻分流。师傅真是聪明过人啊!

  此时的钱雄飞样子可怕极了。赵甲要下第四百九十七刀了。按照规矩,此时可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剜掉犯人的双眼,一种是割去犯人的双唇。但钱的嘴唇已经破烂不堪,实在不忍心再下刀。赵甲决定了挖他的双眼。他知道钱雄飞死不瞑目,但死不瞑目又有什么用处呢?兄弟,老哥哥不能征求你的意见了,剜去你的双眼,让你做一个安分守己的鬼去吧,眼不见,心不乱,省得你到了阴曹地府还折腾。阳间不许折腾,阴间也不许折腾。无论在哪里,折腾都是不允许的。

  赵甲把尖刀对准钱的眼窝时,钱的眼睛突然地闭上了。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心中对钱的配合感激万分,因为即使对杀人如麻的职业刽子手来说,剜去目光炯炯的眼睛,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抓紧了这大好的时机,让刀尖沿着钱的眼眶转了一圈……第四百九十七刀,他有气无力地报了数字。

  “四百九十七……”徒弟的声音比他的声音还要无力。

  当他举起刀子去剜钱的右眼时,钱的右眼却出格地圆睁开了。与此同时,钱发出了最后的吼叫。这吼叫连赵甲都感到脊梁发冷,士兵队里,竟有几十个人,像沉重的墙壁一样跌倒了。赵甲不得不对钱雄飞那只火炭一样的独眼动刀子了。那只眼睛射出的仿佛不是光线,而是一种炽热的气体。赵甲的手已经烧焦了,几乎捏不住滑溜溜的刀柄了。他低声地祷告着:兄弟,闭眼吧……但是钱不闭眼。赵甲知道没有时间可以拖延了。他只好硬着心肠下了刀子。刀子的锋刃沿着钱的眼窝旋转时,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噬噬”声响,这声响袁世凯听不到,那些站在马前、满面惶恐、不知道会不会免死狐悲的军官们也不会听到,那五千低着头如同木人的士兵也不会听到。他们能听到的,只有钱雄飞那残破的嘴巴里发出的像火焰和毒药一样的嗥叫。

  这样的嗥叫可以毁坏常人的神经,但赵甲习以为常。真正让赵甲感到惊心动魄、心肝俱颤的是那刀子触肉时发出的“噬噬”声响。一时间他感到目不能视、耳不能听,那些咝咝的声响,穿透了他的肉体,缠绕着他的脏器,在他的骨髓里生了根,今生今世也难拔除了。第四百九十八刀……他说。

  他的徒弟已经晕倒在地上。

  又有数十名士兵跌倒在地。

  钱的两只眼睛亮在地上,尽管上边沾满了泥土,但还是有两道青白的、阴冷的死光射出,似乎在盯着什么。赵甲知道,它盯着袁世凯。这样的两只眼睛射出的光芒,会经常地让袁世凯袁大人忆起吗?赵甲木木地想着。

  执刑至此,赵甲感到乏透了。不久前处斩六君子,那也是轰动全中国、甚至轰动全世界的大活儿。为了报答刘光第大人的知遇之恩,他带着徒弟们,把那柄锈蚀得如锯齿狼牙一样的“大将军”磨得吹毛寸断,连那五君子,也跟着刘大人沾了光,享受了天下第一的无痛快刀。他用“大将军”砍去他们的头颅时,那真是如风如电,相信他们只是感到脖子上一阵凉风吹过,脑袋已经与脖子分离。由中刀速太快,他们无头的身体,有的往前爬行,有的猛然跃起,他们的头脸上的表情更是栩栩如生。

  他相信他们的身体与头颅脱离之后相当长的时间内,他们的脑袋还在敏锐地思想着。

  执刑了六君子,京城里传遍了刑部大堂刽子手们创造的人间奇迹。六君子受刑后的种种行状,经众口渲染,已经神乎其神,譬如说谭浏阳谭嗣同大人的无头身体,竟跑到监刑官刚毅大人面前,扇了他一个耳光。而刘裴村光第大人的头颅,则在滚动中吟诗一首,声音洪亮,数千人都亲耳听到。

  ——即使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活儿,都没把赵甲赵姥姥累垮,可今日来到天津卫凌迟了一个不上品级的骑兵卫队长,却把大名鼎鼎的首席刽子手累得站脚不稳,而且还添了一个双手动辄灼热如被火烧的怪症候。

  第四百九十九刀,旋去了钱的鼻子。此时,钱的嘴里只出血沫子,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一直梗着的铁脖子,也软绵绵地垂在了胸前。

  最后,赵甲一刀戳中了钱的心脏,一股黑色的暗血,如同熬蝴了的糖稀,沿着刀口淌出来。这股血气味浓烈,使赵甲又一次体验到了恶心的滋味。他用刀尖剜出了一点钱的心头肉,然后,垂着头,对着自己的脚尖说:

  “第五百刀,请大人验刑。”

孔子世家 发表于 2020-1-16 16:50:02

骁骑校的小说《橙红年代》其中一章:
前情是红旗钢铁厂被无良开发商商骗取厂区土地,政商勾结要强拆红旗厂,厂长卫淑敏带领工人抵制强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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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龙门吊上爬了下来,工人认出是卫总的女儿和晨光厂的小刘来了,赶忙带他们去找卫淑敏。
    炼钢车间内灯火通明,遍布巨大的设备,触目所及全是钢铁建造的支架、平台、楼梯、轨道、器械,以及各种管道、阀门、仪表,庞大无比的转炉中装满了炽热的铁水,在这种充满工业美感的大型设备面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
    空气中充满了热气和粉尘,车间里的温度远比外边要高,工人们身穿防护服头戴安全帽,坚守在工作岗位上,一位炉长带领卫子芊和刘子光来到转炉车间控制室,卫淑敏正和一群工人守在这里。
    “子芊,你怎么来了?”卫淑敏看到女儿出现在控制室门口,颇为惊讶,拿起安全帽走过来给女儿戴上说:“这里很危险,你赶快回去。”
    “妈,警察开始进攻了,你快点跟我走吧,再不走就晚了。”卫子芊急切的说道。
    “妈妈哪里也不去,这里是妈妈的工作岗位,身为党员干部,怎么可以带头逃岗呢?”卫淑敏镇定自若的说道,看到女儿身后的刘子光,又向他点头招呼道:“小刘,你也是来劝我离开的么。”
    车间门口传来一阵阵喧嚣,是执法者和工人发生了正面接触,刘子光说道:“卫总,退一步海阔天空,总会有机会扳倒他们的。”
    卫淑敏淡然一笑:“退?往哪里退?我生在红旗厂,长在红旗厂,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工作单位,我用一辈子来热爱、奉献、保卫的地方,离开了她,我真的不知道往哪里去。”
    刘子光和卫子芊都无言以对,控制室里其他老工人也是一副赴汤蹈火的表情,卫淑敏看了看他们,又看看女儿和刘子光,说:“你们走吧,这里不是你们呆的地方。”
    “妈,我不走!”卫子芊固执的摇了摇头。
    “傻孩子。”卫淑敏轻轻叹了口气。
    突然电灯熄灭了,控制室内一团黑暗,供电线路被人切断了。
    ……
    车间门口的攻坚战已经分出了胜负,防暴大队终于成功突入炼钢车间,精疲力竭的退休工人们被武警战士两个拖一个,统统拉到警车上去了,这些人路过秦书记等人的指挥车时,依然破口大骂不止,秦书记脸色铁青,陈汝宁神情漠然,胡市长暗暗摇头。
    “这件事,一定要追究到底,挑起事端者要承担法律责任!”秦书记掷地有声的话语激起了大家的斗志,陈汝宁慢声细语的说:“秦书记的话很有道理,抓了他们领头的,工人就闹不起来了,据我所知,红旗厂动乱的根源是原副总卫淑敏。”
    “要严厉打击,决不姑息,寺清同志拿个方案出来吧。”秦书记点了韩寺清的将。
    韩寺清刚要说话,一个年轻警官气喘吁吁的跑来说:“我们已经冲进去了,请求下一步指示。”
    秦书记说:“把闹事的人驱散,逮捕首要分子。”
    警官说:“可是……车间里没人闹事,他们只是在坚持生产。”
    秦书记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韩寺清插言道:“非法生产就是闹事,要坚决取缔,坚决打击。”然后挥手将这个不会说话的小警官赶到一边去了,对秦书记说:“情况很复杂,敌人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我看方案要调整一下了。”
    “你是公安局长,现场总指挥,你说了算。”
    “车间里聚集了大量有负面情绪的工人,一不小心就会酿成更大的流血冲突,我认为,在适当的情况下可以动用非杀伤性武器,比如催泪弹,电击器等警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退缩的话就是全功尽弃,市委市政府的威信,法律的威严将荡然无存,所以我提议,适当的加大执法力度。”
    秦书记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关键时刻就要拿出魄力来嘛,我赞同你的提议。”说着有意无意的瞟了胡跃进一眼。
    胡跃进虽然是市长,但是在这个事情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发言权,他苦笑一声,没有参与讨论。
    忽然远处传来警察的呵斥:“你不能过去!”众人一起转头,只见一个中年人正试图冲过警方的封锁线,和几个民警撕扯在一起。
    胡跃进认出那个人是晨光厂的陆天明,招手让警察放他过来,陆天明整理一下衣服,匆匆跑过来见过领导们,胡跃进不等他说话就说道:“老陆同志,你来的正好,你们晨光厂和红钢是兄弟单位,你和他们的厂领导也很熟悉,现在情况随时都有进一步恶化的可能,我想请你进去劝一劝他们,尽快悬崖勒马,不要以身试法,盲目对抗是没有出路的。”
    陆天明是接到卫子芊电话后匆忙赶来的,随行只带了一个司机,他是转业大校军官,一看现场这个阵势就知道事情不妙,武警机动中队、消防大队、公安防暴警察,治安、交警全都出动了,市委市政府的奥迪车停了一长溜,叫得上名字的领导基本上都到场了,可见事态之严重。
    胡市长的一番话,更让陆天明心惊,他来不及多想便答应道:“我试试吧。”
    “秦书记,让天明同志去做一下工作吧。”胡跃进提议道。
    秦松看了看手表,说:“好吧,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只有十分钟时间,十分钟后采取强制措施。”
    陆天明穿过层层人墙,终于进入炼钢车间,巨大的设备已经停止运转,手无寸铁的工人们和全副武装的防暴队员面对面站着,转炉操作平台上站着几个人,正是卫淑敏他们。
    匆匆爬上位于高处的操作平台,陆天明苦劝道:“淑敏,别撑了,你斗不过他们的。”
    卫淑敏说:“斗不过和放弃斗争是两码事,你问问这些工人,他们甘心就这样放弃厂子么?放弃辛辛苦苦几十年打下的基业?”
    陆天明说:“时代不一样了,斗争也要讲究策略,除了直接对抗,还可以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卫淑敏笑了:“法律有用的话,还要政法委干什么。”
    陆天明无言以对。
    ……
    车间外,陈汝宁不停看着手表,皱眉道:“这样拖下去,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啊。”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国资委李主任也说:“他们这分明是在拖延时间。”说着有意无意看了胡跃进一眼。
    秦书记感受到了压力,他大手一挥,对韩寺清说:“不等了,开始吧。”
    韩局长拿起了对讲机:“各单位注意,按照预定计划进行。”
    防暴队、机动队,民警如同潮水般涌进了炼钢车间,防暴盾牌组成一道铜墙铁壁,慢慢向前推进着,后面挖掘机轰鸣着跟进,开始拆除车间大门。
    工人们紧紧围拢在一起,但是在防暴盾牌组成的铁幕面前只能节节退缩,有人开始反击,立刻遭到了执法队伍的迎头痛击,电击器,辣椒喷雾,橡皮棍雨点一般落下,工人们节节败退,不时有人倒下,被警察迅速拖走。
    操作平台上的卫淑敏看到这一幕,双手紧紧抓住栏杆,指节都发白了。
    强制措施取得了很大效果,领导们戴上安全帽,亲临第一线进行协调指挥,陈汝宁指着操作平台上的卫淑敏说:“秦书记,抵制玄武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人。”
    秦书记说:“对一小部分别有用心的人,一定要坚决打击,决不姑息。”
    韩寺清立刻领会了领导的意图,组织了十余名精兵强将,亲自带队向操作平台方向爬去。
    工人们大喊道:“保护卫总!”呼啦一下向这边冲过来,可是迅速又被防暴队员们堵了回去,偶尔几个漏网之鱼被战士们按在地上铐上手铐,动弹不得。
    韩寺清带着干警们爬上了平台,向卫淑敏出示了逮捕证:“卫淑敏,你因煽动工人闹事,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请你配合一下。”
    “配合你妹!”刘子光一把扯过逮捕证正要撕碎,几个人高马大的干警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向背后扭去,可是却像抓住铁棍一般丝毫无法撼动。
    刘子光冷笑一声,刚要动作,却被卫淑敏喝止:“小刘,不要冲动。”
    卫淑敏走过来接过逮捕证,仔细看了看,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我不承认上面的罪名,韩局长,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想和工人们最后说两句话。”
    韩寺清想了想,拿起对讲机请示了几句,坚定的说:“不可以。”
    卫淑敏说:“好吧。”
    “淑敏……”陆天明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妈……”卫子芊泪眼婆娑。
    卫淑敏上前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又帮陆天明整理一下领子,说道:“天明,照顾好咱女儿,子芊,妈妈走了,以后听爸爸的话。”
    两人都无语凝咽,卫淑敏却笑了,怜爱的拍了拍女儿的面颊:“大姑娘了,不哭啊。”
    扭头冲韩寺清说:“我跟你们走。”
    一个干警拿出了手铐要给卫淑敏戴上,却被她冷厉的眼神瞪了回去,警察回望韩局长,韩寺清一摆手:“不用了。”
    卫淑敏在前面走着,警察们在后面跟着,忽然她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走到了操作台的边缘,韩寺清厉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别过来,否则我跳下去!”卫淑敏回头说道。
    下面是巨大的钢包,数十吨火红的钢水在沸腾,映红了卫淑敏的面庞,韩寺清吓了一跳,赶忙拦住了手下。
    卫淑敏梳理一下头发,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歌
    “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
    国际歌在车间上空回荡,所有人抬头看去,只见他们的卫总正站在转炉操平台上引吭高歌,声音高亢有力,苍凉悲壮,直冲云霄,谁也不曾料到,卫总单薄的身躯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秦书记气急败坏,拿起了对讲机吼道:“韩寺清,我命令你马上制止她的行为。”
    韩寺清如梦初醒,慌忙带领几个手下大步向前,试图制止卫淑敏的歌唱。
    卫淑敏回头深情望了一眼,目光扫过卫子芊、陆天明、刘子光,还有其他工人师傅,然后重新向着前方,张开双臂,如同拥抱太阳那样,义无反顾的一跃而出……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在厂区里蹒跚学步,吖吖学语。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青葱岁月,和一帮青年技术员在绿草如茵的厂区里追逐嬉戏。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入党宣誓的那一天,在鲜红的党旗下许下了伴随一生的誓言。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举行转炉车间落成典礼的时候,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女儿呱呱坠地的那天,新生命的诞生让她感到做母亲的光荣。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那些为了振兴厂子,走出困境,奋战在生产一线,不眠不休的日子。
    这一刻,她也想到了那些被国资委、市政府、信访办拒之门外的心酸和无奈,厂办公楼被玄武集团拆除时的愤怒和惋惜,看着工人生计无着,走投无路时的痛心和哀伤。
    如今,这一切都结束了。
    在现场上千双眼睛的注视下,红旗钢铁厂的前任副总经理卫淑敏, 从十米高台跳入了盛满炽热钢水的钢包中。
    当卫淑敏回头四顾的时候,陆天明就察觉到不好,他大喊一声:“不要做傻事!”拔腿向前冲去, 可是终于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深爱了三十年的女人消失在火红的熔炉中。
    车间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了。
    片刻后,歌声再度在操作平台上再度响起,刚开始只有一个男低音在唱,慢慢又加入越来越多的声音,最后汇聚成一曲激荡人心的千人大合唱。
    “起来 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 奴隶们起来 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这是最後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後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从来就没有什麽救世主 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 全靠我们自己
    我们要夺回劳动果实 让思想冲破牢笼
    把那炉火烧得通红 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这是最後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後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可恨那些毒蛇猛兽吃尽了我们的血肉
    一旦把他们消灭乾净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这是最後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後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所有工人都挺起了胸膛,加入到歌声中去,一边歌唱一边任凭热泪肆意的流淌,就连那些防暴队员和武警战士,也被这股气势所打动,眼中饱含了泪水,手中的棍子和盾牌悄悄低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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