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春节
没想到,2020年的春节会因为疫情而这样的独特。2003年非典的时候,我还是一名叛逆的、因感冒而发热的高中生。当时,附近社区里正好有一名从北方交通大学偷偷跑回来的、被确诊为非典患者的女大学生(因为害怕死在外面)。这导致了社区以及相关村镇里的一些密切接触人员被强制隔离,也在社区里掀起了一阵“晨练风”,而在事件发生之前,有晨练习惯的人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即使受到父亲的呵斥,我也不去早起锻练,就在阳台上看着他们,带着内心里对虚伪和愚昧的嘲笑。不知从何时起,我自己似乎对生死看得比较淡甚至有些不屑。或许是青春期经历的一些事情,以及压抑的家庭氛围,我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喜欢,只想迫切地逃离这种平淡无味的牢笼,渴求一种轰轰烈烈的人生经历(看重激情与兴趣,不看重利益和得失)。也许出于这种逃避的心态,我在高考志愿填报表上填满了军校和各种理工类专业(没有填报医科大学,虽然那时母亲建议我报医科,但我叛逆地跟她吵了一架,也没有填任何医学类专业),但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被录到了一个生物类专业,还读了10年,工作也是生物相关的。
时间转到了2020年,我已不再是沉默而叛逆的少年,而是一个历经10年背井离乡求学之后、对家庭有些渴望但仍然独自打拼的深圳异乡人。这个春节,应该是我人生经历中最孤独的春节了。留学时,我还能加入其他留学生,同大家一起过春节。最近半年,我因为牙齿问题常去医院进行治疗,而且在春节前刚刚完成手术,不宜旅行,只能在深圳待着。这半年来,每当我在医院里候诊的时候,来来往往的患者与工作人员以及所见的人生百态,让我对生命有了新的感悟。我切切实实地明白了生命的脆弱和为人的痛苦。虽然我不再像年少时那样看待生死,但仍然觉得生死有命,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医生所做的更多是让有限的生命延长一些。而普通人应该做的,是在活着的时候认真地生活,并且坦然面对疾病导致的死亡。
最近的疫情是一个检验石,生动地反映着普罗大众的生死观、世界观、价值观。无论是什么社会角色、职能与身份,社交平台上的帐号们纷纷表达着自己所见、所闻、诉求、批评、建议、戏谑和对应策略,或真或假,亦实亦幻。然而,有些人的言论与行为,明显地体现出其对死亡的害怕。这种过激的反应在某种程度上渲染与增强了整个群体对未知新型病毒的恐惧,导致了人们对物资、信息、医疗、措施等环节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解读。有人说东,就有人说西;有人在做正面的事情,就有人在反面暗暗使力。国内、国际的人们在学术、政治、媒体上都出现了种种交锋,层出不穷的段子也为平淡的春节增添了特殊的幽默。同时,这场疫情也是一个照妖镜,各种妖魔鬼怪,各种魑魅魍魉,也因这场疫情而显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虽然这个春节的庆祝活动因为疫情而变得冷清,但也因为疫情而成就了另一种热闹。
然而,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相比平台上的喧嚣,在前线参战的勇士们就略显沉默了。的确,真正做事的人,从来不屑于或者没有时间来参与口舌之争。以解决问题为导向,才是应对疫情时所有个人和机构采取行动和表达看法的基本逻辑。今天,一些积极的消息传来,比如部分患者已经出院了,还有科学家们在加紧研究病毒和开发相关疫苗。但是,这些积极的消息似乎远没有那些负面的消息能够引起更大的讨论。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舆论多么热衷于讨论那些应对疫情过程中出现的种种失当,正是因为这个相对沉默的群体,2020年的春节才不会冷清或者寂静得可怕。
希望这场疫情能够尽快平安度过。
附一张曾经工作的实验室照片,缅怀一下我未曾正式开始的科学家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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