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何时萌生造假之风

心尊门

作者|张衢

文章|货币商人【No.204】

据披露，浦发银行成都分行为了掩盖不良贷款，十几年来串通企业通过编造虚假用途、分拆授信、越权审批等手法，违规办理信贷、同业、理财、信用证等业务。极为奇葩的是，通过向1493个空壳企业授信775亿元，以隐瞒不良贷款，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种由分行行长策划组织的造假，金额之大、时间之长可谓登峰造极，2018年1月19日被银监处罚4.62亿元，前任行长王兵被开除。这是视金融为儿戏的违法犯罪行为，理应提起诉讼。

银行从来以“铁账、铁款、铁制度”著称，人们不可思议的是银行何以造假？明眼人都清楚，该案例是管理的失败，是考核激励机制生弊，带来信贷的大风险。21世纪以来，尤其在经济下行期不良贷款涌现后，由于各家银行对借新还旧、放贷收息管控得很严，对资产质量考核得很严，造假自然另辟蹊径。王兵案属于升级换代版的典型，表明信贷做假文化已经十分严重。

1.外部环境在诱发做假

上世纪70-80年代的银行信贷与经营从不造假，无法做假，无须做假。我在1979年进银行当信贷员时，规制严明审慎，纪律严风气正，在真实性上秋毫不犯。例如信贷，在统管流动资金贷款时期，银行对企业管得很严，信贷员去工厂调查生产情况是常态，到车间看生产、到仓库核查原材料进出、看产品发货销售，每一项都了如指掌管得很细，掌握的信息比厂长都精准，为信贷业务打下扎实的基础。

可如今变了，工厂搬到乡镇去了，大门不让进了，银行很难核实信息的真实性。过去工厂单一，关联性小，企业间的虚假交易极少。如今企业集团化了，子公司、分公司分布在各地，复杂的投资关系专家也查不清，具备了道德风险滋生环境。企业统计报表的真实性很低，有的假到不可思议。过去企业一户一银行少有交叉，如今哪家背后都有几家、十几家银行贷款，还有各种渠道的债务、投融资，担保抵押、资产质押的真实性基础瓦解了，市场规矩被销蚀，再好的制度如入泥潭。在温州的银行朋友告诉我，过去出现不良贷款时，家族企业都帮助还贷，如今都帮着逃债。可见，不重建诚信的市场规则，难以根治造假之风。

2.内部的诚信文化被瓦解了

90年代初银行萌生在“乱集资、乱拆借、乱记账”中造假。一是当时“小金库”在社会泛滥，银行也从账内搞钱账外经营，视作一种技巧。二是做假账，由于经营系统未集中，分支行为应对考核指标弄虚作假，放贷收息、贷新还旧、贷款展期是常用手法，目的都很清晰。

调整质量指标算不算做假？早期的统计十分严肃，如今有的银行过分地调节。风险被包装起来，数据变好看了，社会被误导了……不像西方银行在危机爆发时一下子不良贷款涌现出来，看得清严重性。问题的要害是，逐步调节释放比一次性释放对银行贷款的损伤更大。因为，许多贷款在展期过程中会造成担保人脱保、抵质押失效，延后处置会造成更多逃废债使价值流失，放贷收息也增加了不良贷款数额等。应当说，各级高管在一定幅度内应具有调整经营指标的权利，但前提是不增加新的风险，不掩盖风险的严重性。否则社会会问：银行还可信吗？

3.造假文化危害性极大，必须彻底根治

分析造假的根源，一是经营考核缺乏纪律约束，诱发出造假邪念。如果股改前做假只是内部管理之事，上市后股价牵动所有投资者，经营者社会性压力很大，上市公司制假也很普遍。二是不当的管理方式成了造假的正当理由。明明已形成不良贷款，但指标不能突破、不能冒，技术必定作假，似有普遍的合理性。

问题是，这种经营方式侵蚀了诚信文化的基因，瓦解了信贷管理的根基，风控机制规矩随之失效。例如，为了完成指标，你那笔新不良贷款敢冒吗？例如，新信贷员接手老贷款，你敢不予展期？展期或重新贷款则责任落到自己头上，不展期则眼前怎么过关？新员工从进入信贷岗位之日就不以为然地做了假。

信贷诚信文化应当从每个人、每笔业务、每一行为中执着、顽强地展示出来，体现在执业意识之中而不是口号说教。敬畏不敢冒犯，自觉维护张扬，当你不再感知有约束而无意识行动时，文化才渗透入髓。当初诚信文化垮掉得很快，不当的管理方式加速了它的瓦解，如今的重建真的不易。但回归是必由之路，没有信贷文化终将不能建成银行的宏伟大厦，至多是豆腐渣工程，它经受不了风险冲击，每每都在付出风险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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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货币商人 作者 张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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