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与“时尚”，注定无法做朋友吗？

心尊门

最近的你拆了多少个快递包裹？我已经数不过来了。国内电商的买买买狂潮刚刚过去，转眼又迎来了国外电商的黑五。各种购物节的成交额能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纪录，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可是，我们也许还没有意识到，狂欢购物的背后，不仅仅是掏空自己的钱包，也是对资源的大量消耗。


商品运输过程产生的空气污染；层层叠叠的包装加重了垃圾处理的负担；冲动买下的衣服被长期闲置……


（图片来自wasteadvantagemag）


当把“买衣服”和“环保”同时放到同一个语境，我总是会想起几年前的世界地球日，一篇痛斥牛仔裤不环保的文章，在朋友圈疯狂刷屏。


那篇文章大意是：“只要你穿了牛仔裤，你就是毁灭地球未来的帮凶”。


（图片来自网络）


事关环保，的确每个人都应该多多留意。但是，这篇文章坚称牛仔布是对环境污染最严重的单品，因为“用到了很多化学物质”，这就有点儿“伪科学”了。


不仅牛仔布（牛仔布的原料是棉），所有布料（原料包含羊毛、丝、麻、涤纶……）从纱线、到织造成布、到生产服装，都要经过很多工序，很多步骤都必须用到一些化学处理方法。


（图片来自网络）


比如漂白了的衬衫、免熨烫的西裤、加了防水涂层的冲锋衣、抗UV的雨伞布……，都经过了额外的化学处理。


而我们所熟知的人造纤维，丝袜、游泳衣、甚至学生校服的原材料，本身就是化学物质的合成结果。


如果牛仔裤因为经过“化学处理”而有罪，那么所有的衣服都有罪了。要拯救地球，是不是要先消灭时尚？


时尚品牌要做到真正的环保，到底有多难？



放大到各个产业，工业化的环境、扩张的房地产业、电力的需求等等，每一样都在破坏大自然的生态平衡。


然而，衣食住行，衣服排在第一，也是迫切被人类需要的生活基本。纺织业，的的确确是对环境污染最为严重的行业之一，制造的时候会污染、运输的时候会污染、被丢弃的时候也会污染……这个锅当然甩不掉。


（图片来自ecofashiontalk）


于是，在环保意识逐渐强化的当下，越来越多的时尚品牌，都开始关注“可持续”这个议题。但是，虽然品牌声明支持环保的新闻层出不穷，似乎又迟迟没有具体的进展。


对于这样的消息，你也许会心生怀疑：这些品牌口中的环保，是不是为了“吸粉”和“塑造形象”，随便做做样子呢？


（图片来自BOF商业评论）


大部分人所“熟知”的环保，莫过于杜绝废气和废料的排放，停止污染空气和水源。关于这个部分，纺织业其实一直在努力把它规范化。


比如国际生态纺织品研究和检测协会有一个名叫Oeko-TexStandard 100的标准，就是用来监督纺织品的生态性的，基本上每年都会更新。2019年新增的禁用品包括：2种可萃取重金属、1种杀虫剂、2类其它残余化学物、4种禁用染料、2种阻燃产品、3种硅氧烷、14种亚硝胺和亚硝基物质以及1种邻苯二甲酸酯。这个标准一年比一年更严格，一年比一年更完善。


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时尚业中的环保，改善一个环节是不够的，整个产业链都得跟上：


首先是物流运输。一家服装厂，如果厂区位置很分散，缝制成衣和包装的厂区并没有挨在一起，那么在厂区和厂区之间的运输过程，就会增加碳足迹；而即使在同一个厂区内，机器的摆放和管道的架设很零散，也会增加工序，无法形成节能的流水线。要达到高效环保的生产模式，就必须合理规划工厂的分布和设置。




以实体零售业来说，可以减少不必要的过度包装，鼓励顾客使用环保袋。商场的陈列，比如用来增添节假日氛围的橱窗道具，都可以反复利用。在销售的角度，线上网店和线下实体店的数据更新应该更及时，便于追踪和调整产量，避免大量积压的库存成为被迫销毁的垃圾。


至于设计师们，可以多利用一些积压的滞销品、剩余边角料为原料，开发设计新产品。此外，也可以在设计过程中，预先考虑到之后的制作工艺需求，给工艺师、制造商一些更准确的指导，避免来来回回地传递样品，节省制作工序和对材料的浪费。


当然，最重头的，还是对面料的制作与选择。


事实上，目前环保材料的研发，还处于比较初始的阶段，追不上原生物品制造和消耗的速度。


（图片来自网络）


尽管纺织业已经是最成熟稳定的工业之一，开发一种新的面料，并让它真正地被利用、制作成商品，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和时间。


如果没有市场需求也没有真正推广出去，就无法盈利，厂商需要承担全部运营风险，项目就很难继续。


而有些材料虽然已经被成功开发出来了，但无论外观或者性能，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甚至质量上bug很多，消费者未必会选择使用。那么，这样的材料也没有批量生产的价值。


渗透从开发到销售的所有环节，才能实现真正的环保。做出一个环保产品，花费的时间和财力很多，影响力却是要靠长线才能得以验证的。正因如此，我们才会觉得，报章媒体天天都在谈环保，还是没有看到什么实质巨变。


但是，有意识地为了我们的生存环境去做出改变，依然是一种值得赞赏的积极态度。而这份积极，总是能看到一些成果的。


回收制作的环保面料，会显得很廉价吗？



开发环保面料，可以从不同的形式入手，比如可生物降解的人造纤维、改善染料、选择植物鞣制的皮革……最能变废为宝的，就是利用回收物品制作的再造面料了。


现在国内不少城市都开始了垃圾分类，目的就是为了从源头就开始回收可以再度利用的材料，重新变成资源，而不是一股脑地去堆填和焚烧。更多地利用回收材料来替代原生材料制作服饰，势必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对大自然的损耗。


像最近Prada推出的再生尼龙包，用到的ECONYL 材料，就是通过回收的旧地毯、打捞的废弃渔网和渔具、制作衣服剩余的边角料提纯制成的。


（图片来自Prada）


说到这儿，就有另一个疑问了。


在人们的观念中，回收再造的本质，就是废弃物和垃圾，听起来很不高级。像Prada这样的奢侈品牌宣布要使用再生面料来制造产品，真的可以吗？


有趣的是，探究Prada的历史你会发现，它和尼龙面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尼龙，是一种强度高、耐磨又轻便的材质。在上个世纪20年代被发明出来之后，马上成为了使用率超高的面料。它最常被制作成工业用纺织品，比如绳索和轮胎；在战争时期时，它也是制作帐篷和降落伞的材料。


虽然尼龙“很受欢迎”，但“粗犷耐用的个性”，也使它一直被人们视为一种“低端”面料。


（图片来自bris）


1984年，Prada推出了第一个由尼龙制成的黑色背包。作为一个奢侈品牌，Prada选择了尼龙这样“不上档次”的面料，在当时很有突破意义。


首先，Prada一向以大胆采用不同寻常的面料而闻名于时尚界。第一个尼龙包，不仅保留了尼龙材质耐磨、防水、轻巧的特性，在制造方式上也对尼龙粗犷的重工业感有过一番改良。精细的扭花编法，以皮革作为配料装饰，无论是手感还是视觉上都更细腻更有型。


（图片来自Vogue）


其次，在现任设计师Miuccia Prada的带领下，Prada从80年代一直红到现在，主因是它超前的设计理念——积极探索人与环境的关系。Miuccia之所以会设计出这个尼龙包，是因为当时的都市女性正需要这样一只轻便的背包，在装下所有的物件之余，优雅地解放双手。


在那之后，“pradabag”一举成为了时髦人都想拥有的单品。Prada的尼龙材质包包，到现在依然很受欢迎。正是Prada，把尼龙材质引入了高端时尚的殿堂。


（图片来自Prada广告图）


在全社会都关注环保的当下，Prada再次以再生尼龙为材料推出包包，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这就是他们会做的事。


同时，Prada也表示，到2021年底之前，会用ECONYL来替换所有的原生尼龙经典产品。人们对于再生材质的陈腐印象，将会被再次颠覆。


（图片来自Prada）


需要提到的是，ECONYL虽然取材自“垃圾”，但通过解聚和去除杂质，它可以完完全全回归原本的“干净”。


它的本质和任何一种原生纺织品的原料都没有什么不同，并不是“脏的”、“旧的”、“不被人们需要的”。


（图片来自ECONYL）


此外，通过回收与再生技术去制作一种新型面料，同时避免加工过程中的二次污染，比制造工艺成熟的原生纺织品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财力。环保面料的成本价格，其实要比大部分普通面料更高昂。


牵手环保，就是时尚产业的未来



再生尼龙ECONYL这种材料从研发到被实际使用，足足花费了4年时间。它对环保的潜在贡献，从预估数字上看起来，非常惊人：


根据Prada公布的数据，每生产 1 万吨 ECONYL，就能节省 7 万桶石油，减少 57100 吨二氧化碳排放量。选择使用它，对全球变暖的影响可以降低75%。


所以，这一次Prada对再生尼龙的利用，让时尚甚至“奢侈品”的定义变得更为前瞻，那就是——“社会责任感”。


（图片来自Prada）


今年上海时装周期间，Prada就举办了一场主题为“构想可持续世界”的论坛，让消费者和设计师齐聚一堂，一起探讨可持续时尚的未来。


前不久在法国召开的G7峰会期间，150个知名品牌也联合签署了一份可持续性协议《时尚契约》，计划在2050年实现零温室气体排放的目标。


（图片来自网络）


如果高市场份额的成熟品牌都能将环保提上议程，那么必然也能创造出需求，把产业和技术的革新推向一个新阶段。


而在Prada携手《国家地理》拍摄的“What We Carry”短片里，也让我们惊喜地发现，用于制作ECONYL 的原料之一——服装生产剩余的边角料，来自江西赣州的金泽制衣厂。


（图片来自Prada）


国内一家小小的制衣工厂，工厂里的每一个员工，都有了如此积极参与环保的意识，让人有点出乎意料。


一直以为环保的实体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没想到它已经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悄悄地渗透着。


（图片来自Prada）


而 “What We Carry”展示的，不仅仅是收集原料的过程，还有既能解决当地的环境问题、又能协助经济发展的绝佳示范。


比如非洲喀麦隆的奥萨湖，大量被丢弃的渔网沉积在湖中，严重破坏了当地的生态系统，同时导致能够捕捞的水产资源大大萎缩。


而当地人现在开始打捞渔网，不仅能够恢复生态，还能把渔网重新出售和回收再利用，增加收入。


（图片来自ECONYL）


环保与时尚产业，是可以共生的。


买买买的时候，别忘记为地球做点什么



我们会转发触目惊心的污染视频，抵制不环保的产品，作为感叹和警醒。然而，我们对于环保的贡献，是不是只能止步于此了呢？


如果一个产品是环保的，它在我们的心里是加分的，但很可能不是必须的。我们更可能因为一样东西是流行的、便宜的、方便的，而掏钱买下。


在这几年间，时尚产业的发展的确越来越快，流行的周期从一年两季，变为每个月甚至每周都在上新，变为“即看即买”。


但是，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在大肆对服装产业甚至任何一个产业进行批判之前，更应该让我们反思的，还是自己的购物和生活习惯：


是不是购置的每一件物品，都能做到物尽其用？
能不能尽量避免购买一次性的、不耐用的产品，出门携带环保袋？
有没有节约用水、随手关灯，在能力范围里，给予自然环境最大的支持？


我们要的不是在转发朋友圈时表现得像个环保斗士，在日常生活里照样铺张浪费。我们需要的，是认真审视我们身边已有的资源，避免过度的冲动消费。


（图片来自Claire Van Heukelom）


我们不用停止消费，但我们必须更有意识地消费。


把环保意识变成我们的生活习惯吧！它会慢慢地从一件听起来只能在新闻里看到、遥不可及的事，变成我们身边，人人都能做好的一件小事。


（StayFashion原创文字，图片均来源于网络，已标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