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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尽。此时，姹紫嫣红的春之百花在翠绿树叶的繁茂生命里，芳容大都黯然淡去。而当你走进古老的黄河故道里，会发现漫天的紫气中夹杂着雪白，满树满树的香气会把你陶醉的更浓更深，那是花吗？不是城里人真正意义上的春花，那是乡土上最美的景致，是故道中特有的风情，是大地长出的暮春最美的花儿，是贫困年代人们赖以维系的食物，是现代人寻求绿色和记忆的时鲜，更是我童年记忆中的最爱，是我心中最美的春花----桐花与槐花。
对桐花的记忆，是故道家乡的田间地头栽种的泡桐树。家乡是黄泛区的一个村庄，地是黄沙地，为了防风固沙保护庄稼不受沙的侵袭，家家相邻的垄沟里、地头前，大都栽种着泡桐，这种树种成长的快，还能卖个好价钱，所以，栽种的范围很广。每到小麦抽穗的时节，泡桐树就像变魔术似的，忽然间昨日还是光秃秃的枝桠一夜之间繁华满枝头。这个时候，小伙伴们就会在和煦的春风吹拂下，结伴来到泡桐花开的田间，捡拾被风吹掉的桐花，还不时向绽放的花蕊里舔一舔，吸食花蕊里的甜味，而这些桐花，到家后就成了家畜的美味。这样的日子不是太长，也就几日的功夫，花儿就在小小桐叶的推挤下，全都陨落殆尽，不过，芳华已失的桐花仍是我们的最爱，拔去干枯的花朵，把貌似喇叭的花蒂带回家，央求母亲用阵线把他们头尾相连的穿起来，穿成长长的一串，就成了我们最爱玩的玩具了。带玩够后，就把它们挂在墙上，任其风干，成为一道古朴的风景渐渐老去。小时候乡下的春天，不想现在春天百花齐放，姹紫嫣红，桐花就成了春日田间的一种风景，也许在大人眼里，桐花算不上一种花，因为它是太普通的树种了，而且到处都是，它的作用不在于让人欣赏它那算不上精致的花朵，而是尽快长大成才，换取金钱价值，但在孩子们看来，它那来自大地的泥土般香味，溢满乡下孩子们童年那贫乏单调的嗅觉，它那满树满树质朴无华的串串紫花，成为孩子们心中的最美图画，最重要的是那个色彩匮乏的年代里，它以自己朴素质朴的姿态和快速成才，成就了一个个农家向往富裕的希望和梦想。
而真正感知桐花的神韵是在去年与朋友游玩黄河小浪底回来的路上，那是夜色浓重的一个春日夜晚，天空下着细雨，车行进时不时有一股一股的香气袭来，车灯亮处，见路两边全是泛白的泡桐花，在雨中，灿然、浓郁的开放着，一簇簇、一枝枝，拥挤着，散发着芬芳的香气，于是情不自禁停下车来，在一排较低矮的泡桐树前停下，下车、就着车灯，跳下一米多深的路沟，两人一组，攀着，点着脚尖，折下四枝怒放的花枝，车前、车上、车后，都插上、摆放了散着香气的花枝，车，便真的成了鲜花覆盖的童话里的小屋了，四个童话公主，恍如花仙子，飞翔在美丽的花丛间，脸傍花枝，深深吸气，任由花香迷蒙开来，充盈整个空间和胸腔。车外烟雨蒙蒙，车内香气盈盈，不知天上还是人间。此种境遇，相遇过？如没有相遇，为何似曾相识？是在儿时的家乡，多年过去了，离家太久，竟忘却了捡拾桐花的记忆，还有那花蕊的一丝甜蜜，花蒂的蜿蜒美妙。雨帘、夜色、花香、陌生的路，如冥冥之中的一次儿时的约定，心中那最柔软敏感的颤抖，在那个雨夜、那个桐花飘香的雨夜，那个充满惊奇、激动、美丽、梦幻的童话的雨夜，一切好似前世今生的轮回，铭印在远离故土的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桐花之夜。在那个雨夜，好似重回到故道家乡的小村庄，那些个桐花飘摇春阳的日子。日子愈久远，花香愈浓郁。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另一段黄河故道，发现了一大片泡桐，那是还是百花盛开的时候，桐树枝桠上还是光秃秃的，连花蕾还没有，一帮拥有桐花童话的朋友，在桐树下举行了一个约定，要在桐花开放时再来寻梦中儿时童话。日子在次第开放的春日百花中，渐渐进入暮春，想桐花应是盛开时。相约再次来到那片桐林，打开车窗，一阵风吹来，阵阵花香袭人，是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香气，那种香不是鲜花的味道，带着泥土的气味，带着空气的大气，带着一股子青气，还有怪怪的味道。寻香远观，那片桐树林，已是繁华如团，紫气遮天啦。
而槐花的花期与桐花花期基本是同时的。槐树大都栽种在房前屋后。在我们那个故道村庄的村北，有一座故道大堤，是黄河澎湃流淌过的见证，堤上全是流沙，为了防止堤南的庄稼遭遇风沙侵袭，大堤上栽种了刺槐，年代久啦，槐树也已长得遮天蔽日。一到暮春时节，满堤的槐花香飘四野，村人就会趁看林人一会不在的功夫，带上自制的钩子，到大堤上折上几只槐花还没有完全绽放只是骨朵的槐枝，然后匆忙回家，把槐花从枝条上捋下来，接下来便有一顿或蒸或煎的槐花宴啦。有时被看林人发现，看林人也会睁只眼闭只眼，警告折枝者，不要对树造成大的损坏，把槐花捋下来就可以了。因为那个时代，村人的生活并不富裕，飘香的槐花会给青黄不接的日子带来顿顿饱餐。我家庭院的四周也栽种了许多槐树，槐花盛开的日子里，整个庭院犹如醉人的世外桃源，花影摇曳，花气袭人。每到这时，父亲就会摘下许多的槐花，在母亲的巧手制造下，从槐花还是骨朵到盛开，一连许多日子，便是我家餐芳的大好时日啦。从小一直上学的我，什么饭菜都没有学会，唯有这煎蒸槐花的手艺从母亲那继承了下来。多年过去了，每每看到槐花盛开，那美妙甜蜜的童年餐芳的往事就会涌上心间，并一定会买上一袋槐花，或者到遥远的故园抑或是故道大堤寻香觅踪。
花开未必在盛春。童年的桐花和槐花是开在春季末尾的，因为有了它们，春季成为了花开的季节，花开过后麦子成熟的希望时节就要到啦。长大后，见惯了春季百花的繁华如梦，而偏偏在人间四月芳菲尽的时节，桐花和槐花悠然恬淡的开放了，开出了满天的紫气和雪白，开尽了暮春的风采，开出了独特的神韵，开出了春日的希望。
花开了，不是为了开花，不是为了取悦，不是为了争宠，不是为了彰显。那是一种生命的自然存在，花开花落，一世一生，恬淡自然，从容依性。心中的花，原来还是那质朴无华恬淡无欲的故乡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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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11 20:4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