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那日,天气闷热难当,晌午时分,更是让人昏昏欲睡。马华成却顾不了这么多,急切地赶到报社来见我,刚刚坐定,还来不及说事,他已泣不成声。他脸上,热泪和汗珠瞬间混合。
天天想见你
我和萧芳都是二婚,在此之前,我们各自都经历过一场不愉快的婚姻。
1991年,我从部队退伍回了家乡,不久和小我5岁的同乡陆娟结婚。那时我们生活在安静悠闲的小镇上,可我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向往着繁华的大城市。挣扎了好久,我决定带着她来武汉闯荡。
生存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我仅靠做点水果生意维持生计,整整4年,我的生活毫无变化,我也曾有过理想,可身旁没有一个有经济实力的亲人扶持一把,我想改变却是无能为力。
以前,陆娟很崇拜当兵的,以为我会有好的发展,而现实彻底粉碎了她的梦想。婚姻里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为钱喋喋不休地和我争吵,最后,她跟着一个有钱的水果供货商跑了,甩掉了我这个穷光蛋。
陆娟的背叛激起了我的斗志,那之后,我的生意慢慢有了起色,成了那一片的水果批发商,一年之内就赚了大几万元。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开卡拉OK店的女老板萧芳,她身挑两职,白天做工艺品生意,晚上看着这个店面。难能可贵的是,虽说她能干热情,但却不失女人温柔的本性,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猫。
我掩饰不住对萧芳一见钟情的感觉,打那以后,我经常去店里照顾她的生意。有几次,她鼻青脸肿,浑身淤紫地来上班,服务员就私下里嘀嘀咕咕地议论,说萧老板又被她老公打了。我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才知道,原来她那美丽的容颜之下掩藏了太多的心酸,与我一样,她也是个被爱情遗忘了的人。
半年后,萧芳终于结束了苦难的婚姻,我明白她是对那个家彻底死了心。于是,我鼓起勇气向她表白:“从今往后,我天天都想见到你。”她没有正面回答,但那一刻,我们的心已紧紧系在了一处。
误入赌途毁幸福
在萧芳面前,我常常谈自己的抱负,谈和她的将来,想实实在在过日子,想一心一意对她好。同样受过感情创伤的她不禁感叹,说总算老天有眼,让她遇见了我。
2001年,我们联手转行,做起窗帘布匹生意。每天我们一齐上下班,所有家务我一人扛下,生怕萧芳会吃到半点苦。我们很恩爱,从不拌嘴,甚至连脸红的经历都没有过。两年后,我们把生意发展到了老家,开了一家规模较大的窗帘布艺店,不久还买下了一套房子。
灾难是从去年开始的。在几个战友的怂恿下,我玩起了骰子,一开始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慢慢地发展到进赌场,从此我一脚踏进了火坑,无法自拔。
萧芳见我像变了个人,成天无心工作,白天不守店,晚上不着家,问我最近出了什么事,我骗她说正在谈一笔大买卖,忙着应酬,她很相信我的话,就由我那样去了。等到码场的庄家追债到家中,她才恍然大悟,哭得梨花带雨:“你应该清楚,我最恨赌博的男人!”我羞愧地埋下头,当时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她好赌的前夫毒打她的情形。
那段日子,萧芳在家哭得死去活来:“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好不容易重组的家,你却一点不知珍惜。”见她哭,我也哭了,痛苦得恨不能用头撞地:“芳,我也是被人害的,以前我连赌博的滋味都不识啊!”
但赌博的人哪那么容易罢手?挣扎了很久,我还是想再去赌一把,等翻了本,把输了的钱赶回来就收手。结果却是我越输越多,掏空多年的积蓄,变卖了房产,前前后后输了将近50万。我一度想到了自杀,在汉江边上徘徊了很久,好在萧芳及时赶来阻止了我,她说:“钱输了就算了,何必这么没志气,先跟我回去,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今年春节,我窝在家里睡了4天,不吃不喝,足不出户地面壁思过,心底默念了一百遍:我对不起老婆,对不起家庭,我发誓要和赌博彻底划清界线。元宵节那天,在汉工作过的公司老总开车把我接了回去,他认可我的工作能力,也信任我是真心改过自新,于是认命我为营销总监,负责省内的品牌代理销售。
我卖命地工作,很快发展了业务,在各个地市州开了十几家连锁专卖店。那时我在武汉,萧芳独自在老家守店,和我两地分居,好在我们隔得不远,逢周末我就坐车回去陪她。尽管我每天都很想家,可我还是咬牙忍着,更想挣钱还债,早日让家庭回到正轨上,对萧芳有个交代。上半年,我欠下的债务差不多还清了。
她谈网恋疗心伤
今年3月,萧芳买了一台新电脑,我想着自己太亏欠她,她上上网适当转移一下注意力,应该能够早些抚平她内心的伤痛吧。
自从有了电脑,一切都开始变化了。每每我打电话到店里,员工便向我报告,说:“最近老板娘迷上了上网,似乎没什么心情做生意了。”我隐隐约约有些不祥之感,只是谈心式地旁敲侧击:“芳,上上网、听听歌、看电影都行,千万不要搞出什么网恋来,那样危害很大的。”她轻描淡写地说:“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我只是在晚上看看最新的布匹原料和厂家花形而已。”吃了她这颗定心丸,我也安心了。
5月,发生了一些蹊跷的事,只要我回老家,萧芳就会关机,等我一走,她又24小时开机。不知是我多疑,还是她的态度变了,她对我很冷漠,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连夫妻生活她也是能推就推,敷衍了事。
上个月底,她突然说想来武汉一趟,尽快把欠厂家的账结掉,这让我很意外,从来不愿出远门的她居然要亲自来汉,何况那些账也不急着结算,我心生疑窦,准备观察观察她再说。
那天下大雨,我提早买了一大堆好菜,一手举着伞,一手拎着袋子,站在雨里等萧芳。我瞅了瞅她的脸庞,没有看到她一丝欣喜的表情,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半夜醒来,我偷偷地从枕头旁摸到她的手机,正欲打开短信息内容时,她也醒了,迅速翻了身,一把夺过手机,很不耐烦地说:“三更半夜看手机干嘛?快睡觉!”
次日一早,她的手机响了,嘟嘟哝哝了一阵。“等下再联系。”说完,她很快挂断了。我问是谁,她说是一个生意上的客户。“什么客户?还有我不知道的客户吗?”我当场激动起来,像座火山般遏制不住地爆发了,“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们马上离婚!”见我真的生气了,她有些胆怯,改口承认是一个网友打来的。
我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我猜想她顶多只是聊聊天,写写网络日记什么的,没想到她居然和别人已走进现实,若不是我及时制止,他们岂不是早见了面?可见他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非同寻常的地步。
一下子,我完全没了做事的心思,当天就买了返程的车票,送萧芳回家。路上,我沉默不语,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当年,前妻陆娟为了钱弃我而去,现在萧芳却想背着我要见网友,指不了哪天她就跟着那个男人跑了。想着想着,一种无边的恐惧感,无助的孤独感袭来,将我牢牢笼罩……
过了一天,我找来一个懂电脑的朋友,让他帮忙调出了萧芳所有的聊天记录。我发现,在过去无数个24小时里,他们一刻不停地在聊,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她没法抵赖。我伤心地问她为什么,她却歇斯底里地说恨我,说这种结果全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我当初赌博,欠下一屁股的债,就不会直到现在还有人打恐吓电话来家里催债,她觉得心烦,上网是她唯一发泄痛苦的方法。
“以前是我不对,可我早就改了,这一年多里,我拼命挣钱,就是想要早日还清债务。钱还可以赚回来,可感情一旦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啊!”也许是我的肺腑之言打动了萧芳,她也软了下来,说她千不该万不该把电话号码给人家,她很后悔,当即向我保证再也不上网聊天了。
我重新给她买了一部新手机,帮她上了新号码,把电脑搬回家里。现在听店员说她很少再上网了,只是每天坐在店里发呆。原以为经历了这样一场风浪,她会学着珍惜这个家,可我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如预期那样回温,她很少和我说话,甚至不肯抬抬眼皮看我一眼。她说无法原谅我曾犯下的错,但我觉得她这是违心的话,因为我已感觉到她心思不在家里了。如今,我们的婚姻表面上平静若水,里面却是危机四伏。(口述实录,文中人物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