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

guanping · 发表于 2009-2-12 15:08:01

I     医院。     浓郁的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让方达江的胃都开始了不舒服的反应，他低着头，在匆忙的人群中，时不时望着各种标识牌，住院部，外科，七楼，狭长的电梯像一口棺材，装着白衣服的大夫，护士，躺在推车上的病人，拎着各式礼品的探望者，行驶着，有人上，有人下，日日如此。     他一间一间的病房看着，但是步伐并不慢，好像已经有了一个既定的目标，这使得他的目光只能游移而过，搜索功效大打折扣，来去走了两趟，并没有发现他的目标，偶尔听到有人说八层也是外科病房，他就到八楼去，同样的格局，同样的步速，依然令人失望，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多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唯独他。一个心虚的外来客，在这里徘徊往复，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企图，每当有护士正面走过来，似乎还带着询问的目光，他就赶快闪到一边，把头扭过去。     他想走到护士值班台去，只要镇定下来，报出那个名字即可，但他做不到，一切都缺乏重组的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所以最后，他还是坚决地选择了离去。     余下的几天，他不知道怎样度过的。出神的发呆，拉着客人答非所问，找错零钱，或是干脆忘了要钱，接连的闯红灯，还发生了一次追尾事故，被那个满脸横肉的女人指着鼻子数落了半天，直到警察都看不下去了。     即使不去主动打听，消息也会传开去。交通事故在出租车公司寻常至极，何况恶性事故呢，出车总是有风险的，就好比煤矿工人下井一样，每年，总会出大事的，只是谁都期望这噩运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     白灵被截了肢，两条小腿没有了。     白灵在803号病房。     白灵真是可惜。     车载无线电里，这样的讯息怎会透露出来。方达江找了家花店，订了束鲜花，写上地址，叫他们送过去，然后他去了医院，在803号病房，他没有看见那束鲜花，有些失落，但是他看见了她，穿着蓝白相间竖条文的病号服，眼睛紧闭躺在那里，小辫子不见了，短的不能再短的头发，缠着白色的纱布，床边坐着一个老年女人，大概是她的母亲，正在削苹果，另外两个床上，分别躺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男孩，家属都坐在一边默不作声。     方达江还是离开了。     33岁，离异，只有一个姑妈跟着过。     这是关于白灵的基本情况。只要关于她的一切信息，无论在哪里，在公司还是在电台里，是闲谈还是议论，他都会及其敏锐地捕捉到。     方达江终于赶到了医院，推开了803的门，但是病床上不是白灵，是一个男的。     护士说，白灵坚持出院了，回家了。     没关系，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地址会有的。     九     方达江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衣服上沾染的酒精味连他自己都闻得清清楚楚，两杯白水下去，肠胃里不再翻江倒海了，实际上这次他的负担并不重，又不是孤军奋战，外地的两个大客户来了两个人，方达江就主动承担了接待任务，跟老周一说，老周很是支持，这些都是属爷的，平时还要主动跑过去磕头烧香，这次登门造访，那不是人家发了慈悲之心，给你机会嘛。     无非就是吃喝玩乐，这方面老周是老江湖，而且部门大主任亲自出马，让方达江也颇有面子，所以两位客人都非常尽兴，效果不错。方达江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睡觉。明天上午是十点的火车，还要出差。     正要糊里糊涂睡过去时，BP机响了，是家里电话，方达江忍着晕眩和恶心，又跑到办公室，拨通家里的电话。     绵绵有气无力，嘟囔着叫了声爸爸，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方达江大声喊，绵绵，绵绵你怎么啦？     爸爸，我好热，好热。     妈妈呢？妈妈呢？     刚才出去了，绵绵的声音像棉絮一样轻。     方达江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这个女人是疯了，确实疯了，连孩子都不要了，方达江摔了电话，骂骂咧咧就往外走，楼梯口太黑，一脚踩空就跌了下去，膝盖和肘关节处一摸黏糊糊的，火辣辣的疼。他顾不了这些，冲出办公楼，在路口等了会儿也不见出租车的影子，索性就大踏步地跑了起来，五月中旬的天气，江城已有了暑气，跑了会儿就大汗淋漓，酒精的麻醉被汗水蒸发掉不少，但是体力也是过分消耗，明显不行了。     勉强跑到比较繁华的马路上，终于等来了一辆出租车，又说不打表，50块钱，方达江说给你一百，一会儿还要去医院急诊，接着就反复催司机快速快速。     到了楼底下，方达江推开车门要走，司机拉住了他，让他先付50块，方达江摸遍口袋，只有30多块，都扔给了司机，又再三嘱托等一会儿上楼拿钱再去医院，然后火急火燎跑到家门口，使劲敲门，绵绵过了会儿才开了门，一下子就扑到方达江怀中，小脸烧得通红，还喃喃着说，你别怪妈妈，就上一次还有这一次她不在，平时都陪着我睡。     方达江抱着她就要走，忽然又想起来没带钱，从抽屉里取了几百块钱，抱了绵绵下了楼，出租车却不见了，方达江气得大骂。     绵绵的小身子很热，方达江急匆匆走着，一会儿抱一会儿背。绵绵抱着他的脖子，手上全是汗水。终于来了辆出租车，司机闻闻方达江浑身酒味，而且眼睛通红，没敢吭声，踩下油门又跑了。方达江又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坐上了出租车，一路驶向医院。     39度2.大夫摇摇头，说落方达江说，孩子还要命吗？只顾自己喝酒。     方达江连忙点头，说是是，我的错我的错。     绵绵轻声说，他是我的好爸爸，不许你骂他。大夫叹了口气，说小家伙儿别说话了，再晚来一会儿，嗓子就烧坏了，仿佛又自言自语说，现在什么样的家长都有，就好像孩子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冰敷之后，就挂上了盐水。方达江蹲在床边，几乎要睡着了，绵绵推了推他，说，跟你说话呢，爸爸。     恩，说什么？方达江使劲睁开眼睛，努力冲绵绵笑了笑。     下周二我们有迎六一文艺演出，我要表演。     表演什么？     不告诉你，你一定要来，爸爸。     好的好的。别说话了，注意休息。     天亮的时候，大夫又量了量体温，38度2.绵绵热的不那么厉害了，大夫说可以回家休息，下午再来挂一次。     回家的路上，绵绵说，爸爸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回去不许和妈妈吵架。     好好。方达江心里绝望了。     家里，栾子仪正傻呆呆地坐着，黑眼圈也出来了。看见绵绵就一把搂了过来，小声哭了起来。方达江看也不看她一眼，把病历本扔到桌子上说，今天不要上课了，下午再去挂一次。     栾子仪把绵绵抱到小房间里，病历本从桌子上掉了下来，方达江捡起来，桌子上丢着栾子仪的小挎包，方达江忽然愣住了，小挎包开着，里面有一块白色的玉坠，似曾相识，他不自主地把那块玉坠拿了出来塞到口袋里，然后说了声，绵绵，好好休息啊，爸爸今天要出差，后天来看你。他的嗓音有些嘶哑。

心海孚嘉 · 发表于 2009-3-15 08:27:52

孚嘉人脉

森林赤虎 · 发表于 2009-3-29 23:27:11

:) :) :) :) :)

使用论坛账号	找回密码
登录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