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解近日热门国度：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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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1年8月1日，瑞士当时的各邦国订立了《永久同盟誓约》，构成了瑞士联邦的雏形。

也就是说，迄今，瑞士已经建国728年。

瑞士地处中欧，北邻德国，西邻法国，南邻意大利，东邻奥地利和列支敦士登，属于兵家所言的“四战之地”。

好在瑞士全境以高原和山地为主，有“欧洲屋脊”之称，在此地理环境下的国民骁勇好战，遇到外敌，胜则保护家园，败则退入山地游击不息，所以在立国最初的几百年中艰难地维持着独立。

后世，历史传承的尚武精神使得瑞士的雇佣军与军刀驰名欧洲大陆。

据传，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率兵侵扰，洗劫整个罗马城，梵蒂冈教廷护卫队中其他国家的士兵都逃跑了，只有瑞士士兵浴血奋战，顽强坚守。自此，教廷向多个国家招募的士兵组成护卫队的传统仅只保留“瑞士卫队”。



自1515年开始，瑞士便奉行中立政策。至1815年《维也纳条约》后，“中立国”身份为各国公认。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随着1938年德国吞并奥地利，瑞士成为楔在三大势力之间的缓冲区。为了维持中立，避免拿破仑时代中立地位遭到干预和操纵的覆辙，瑞士进行了严厉的军事动员，420万总人口中服役者高达43.5万人，将自己打造成温顺却又不甘屈服的“刺猬”（好比山上的刺猬，无力犯人，但若遇到外敌攻击，刺猬蜷成一团，浑身是刺以求自全），通过斗争与妥协，确保了自身的“中立”。

因此，瑞士近200年没有卷入任何军事冲突或战争，获得了极其宝贵的和平发展机遇，成为全球最富裕、社会最安定、经济最发达和拥有最高生活水准的国家之一。


瑞士经济基本面速览

居前的人均GDP水平

据世界银行，1970年以来瑞士经济增长放缓，以中低速成长，波动上与全球经济基本同步。

2018年，瑞士GDP增速为2.54%，创下次贷危机以来的最高增速，有继续向好的趋势。而同年按消费者价格指数衡量的通货膨胀（年通胀率）仅为0.93%。至于失业率，则只有4.88%，在欧洲大陆算是较好的水平，逊色于德国和英国，但明显好于法国和意大利。



2018年，瑞士GDP为7055亿美元（现价），人均GDP为82838美元（此为现价，折合为2010年的不变美元价为78816美元），在经合组织成员国（OECD）中仅次于卢森堡和爱尔兰，居于世界前列。

健康的公共财政状况

瑞士的企业和个人均须缴纳所有三级税（联邦、州和市镇税），其中联邦征收增值税和联邦直接税，各州和市镇都分别征收收入所得税和财产税。

一般而言，联邦税收占全国税收总额的30%左右，各州占40%，各市镇占30%。反过来，在全国公共开支总额中，联邦占34%左右，各州所占份额大约为43%，剩余的23%为各市镇的公共开支。

瑞士是全欧洲自然人和法人税负水平最低的国家之一。据OECD数据，2017年瑞士政府税收收入仅占GDP的28.46%，远低于OECD成员国34.19%的平均水平。

税负低对应的是同样低的公共支出，这既与瑞士小政府的治理传统密切相关，也与瑞士的自由精神有关（主张个人的自立与自觉）。所以，瑞士并非北欧五国那样的典型高福利国家。

相反，瑞士还是当下全球范围内政府资产负债表普遍恶化局面里的一股清流，2015年至2017年连续三年实现财政盈余，2018年末政府债务率仅为31.9%（世界清算银行数据），在高收入国家组别中处于低水平。

事实上，不提供从摇篮到坟墓的一揽子优厚福利保障，反而促进了劳动力市场的活力，使得瑞士的人才竞争力在全球居于领先地位。瑞士洛桑管理学院发布的《2018年IMD世界人才报告》显示，瑞士再次蝉联世界人才竞争力全球第一，在投资与发展人才、吸引与留住人才，以及人才准备度三个维度都表现优异。



富有活力的微观系统

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全球竞争力报告2018》中，瑞士的竞争力全球排名第四，且是全球四大“超级创新者”之一。这种强劲的表现，一个重要因素就得益于瑞士富有活力的微观系统，巨型公司与中小企业相得益彰，如“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2019年财富世界500强中，有14家瑞士公司上榜（请注意，这是一个总人口不过852万的小国），分布着制药（诺华、罗氏）、消费（雀巢）、金融（瑞银、瑞士信贷）和原材料交易（嘉能可）等产业。这些公司大且强，销售净利率普遍较高，其中诺华公司的销售净利率更是高达23.72%，强大的盈利能力背后则是强大的竞争力。

另一方面，瑞士经济更依赖于职员少于250人的中小企业，因为在瑞士，99%的企业都是中小企业。《全球竞争力报告》就曾论述过“在对GDP的贡献，推动产业发展和技术创新、提高就业率等方面，中小企业在提升瑞士国家经济竞争力方面做出了卓绝的贡献”。

瑞士的中小企业与德国的隐性冠军颇为相似，比如瑞士中小企业生产的传统机械表，以举世无双的工匠精神实现了无以伦比的工艺水平，在奢侈品细分市场各领风骚。但背后隐藏艰辛非三言两语足以道哉，在上世纪70年代，因受日本石英手表崛起的冲击，瑞士制表业陷入空前的危机，市场占有率由43%急剧下降到 15%。1000多家企业破产或倒闭，60000多名表匠失业。随后，瑞士钟表制造业在败局中完成了进化，逐步复兴。这一过程里，中小钟表制造商、钟表供应链中小供货商在其中的作用居功至伟。



创新领先的商业精神

瑞士在研发投入上也很舍得花钱，R&D投入在GDP中的占比位列OECD国家前茅。2015年的研发支出占GDP的3.372%，仅次于韩国的4.217%，但远远高于OECD整体2.344%的水平。

具体到企业，2018年罗氏（Roche）制药集团的研发支出是123.34亿美元，诺华（Novartis）集团是90.74亿美元，均位列全球研究创新企业的前十名。并不比华为的153亿美元（无论从研发支出的绝对金额，还是R&D支出在营业收入中的占比）逊色多少。

付出即有收获，世界知识产权组织近日公布的2019年全球创新指数显示，瑞士连续第九年成为排名世界第一的创新国家，紧随其后的是瑞典和美国。为何一个总人口刚刚850万冒头的国家可以取得如此耀眼的排位，主要是因为瑞士在专利申请、知识产权收入和高端技术产品生产方面都处于领先地位，创新成果转化效率极高。

瑞士经济的远忧与近患

瑞士的经济前景广受各界看好。毕马威发布的《全球经济增长潜力》认为，从宏观经济稳定性、开放性、基础设施质量、机构质量和人类发展五个纬度审视，瑞士经济增长潜力位居世界第一。但是，瑞士远忧与近患也不可忽视。挑战主要来源于人口结构老龄化和货币政策的负面效应。



次贷以来，瑞士央行货币政策的独立性不断削弱。因为次贷危机爆发后，得益于良好的基本面，大量避险资本流入瑞士，从而推高了瑞士法郎的币值。这构成了瑞士经济的重大威胁，因为高币值不利于出口，而瑞士经济高度依赖于出口。因此，瑞士央行被迫与美联储和欧洲央行保持步调一致，实施超级宽松的货币政策。这些政策的长期后果难以预料，存有隐患。

比如，宽松的货币政策造成了房地产市场以及抵押市场的过度繁荣，居民杠杆率一路飙升，据世界清算银行数据，2018年末居民杠杆率已经高达246.8%，远高于2008年的193.7%，这无疑累积了金融系统的脆弱性。


别致的瑞士

与众不同的自由传统

一年一度的苏黎世色情展览Extasia，会招揽全球的风流客前往，展览会上流光溢彩，蔚为大观。国人或许难以理解，一个价值观很正的国家，何以如此纵容色情公开于公众生活？事实上，这与深植于瑞士文化传统的自由思想有关。

在瑞士，持枪、卖淫、赌博、吸食大麻都合法。因为瑞士认为吸食大麻这种戕害自己的行为，如果当事人有理智，清醒着还愿意去做，与旁人何干？“所谓自由，意指有权从事一切无害于他人的行为——1789年法国《人类与人民权利宣言》”。

瑞士还是最早支持合法“安乐死”的国家之一，甚至还接受外国公民去往瑞士实施“安乐死”的申请。2018年5月10日，澳洲最年老的科学家——104岁的大卫·古道尔（David Goodall）教授在瑞士一家诊所自愿接受安乐死。古道尔在一次骨折后失去自理能力就想一死了之，因为他确信这样的生活根本没有自由和尊严可言。今年2月，台湾著名节目主持人傅达仁的家人公开了他去年6月份在瑞士执行安乐死的视频，傅达仁安然服药而死的画面在动人心魄之外，何尝不在启发着我们对生与死的新的思考？



这就是瑞士。

自由的另一面对应的自立与自决的责任，瑞士公民也做得很好。2016年，瑞士通过全民公决否定了“无条件基本收入”的议案，该议案提议向瑞士成年公民和未成年人每月发放2500瑞郎（约合2560美元）和625瑞郎（约合640美元），以保证他们过上“体面的生活”。可是崇尚自由（康德范式下，自由和自律、自我负责是统一的）的瑞士公民则坚决地拒绝了联邦议会这一天大的好意（参与投票的约250万瑞士人中超过四分之三的瑞士公民投了反对票）。

亲近自然的经济增长模式

在瑞士，一个叫贝尔金的小镇，依山傍水，风景如画，宛若仙境，任何旅行者到了这里都会深深迷醉，不忍离去……但小镇有个不近人情的规定，“禁止游客拍照”。这固然不排除是高阶市场营销术的可能，但置身小镇美景之中，众多游人也会不自禁地认同小镇发布此规定的理由，即“有科学研究表明社交网络上发布的美好的度假照片，会让很多人感到不开心。因为他们来不了啊！”既然已经亲临其境，为啥不给哪些无法到来的人留白呢？





其实瑞士的地理资源条件并不优越。就拿环绕国境的群山来说，富时是风景，穷时却是致贫天堑，但瑞士却在这样的环境下发展成为全球最富裕的国家之一，殊为不易。这里面瑞士人坚韧奋斗的精神确实值得尊敬。但更可贵的是，瑞士人亲近自然，保护环境至上的经济发展策略保住了绿水青山，使得瑞士成为“世界公园”。

以温室气体排放量为例，瑞士的人均排放量一直在OECD成员国中处于极低的水平，且呈现逐年下降的趋势，2016年的人均排量仅为4.5吨，低于英德，更远低于美国14.9吨的水平。

瑞士的垃圾分类也非常严格，丝毫不亚于上海的要求。果皮菜叶等可降解的厨余垃圾须扔进生物垃圾桶，或装进专门可降解的有机垃圾袋再扔进去。玻璃瓶在送到垃圾投放点之前需要清洗干净，还要事前去除非玻璃质的瓶盖。这还不算繁琐，更要命的是需要按玻璃制品的颜色来投递于垃圾桶。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且垃圾分类对应着严格的惩罚性措施，瑞士的垃圾处理工人素养堪比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工，火眼金睛，可以发现混进正常垃圾里面的任何可疑物品，并能追根溯源找到扔错垃圾的居民，毫无留情地处于高额罚金。只要你敢扔，他们就敢罚，罚到你怀疑人生为止。

看看这些，上海居民是不是要舒口气，倍感轻松。

透明高效的法治

尽管瑞士是移民净流入国，也是申根公约国，但瑞士的治安明显好于周边国家，抢劫等恶性犯罪更是少之又少。



这既与民风积淀的传统有关，更与透明高效的法治有关。总结起来是两点：

一是立法广泛，公私法覆盖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随地吐痰和违禁抽烟都要重罚。

二是严格执法，真正做到了“有法必依、执法必严”的要求，执法者基本没有在“情与法”之间权衡的任何自由裁量权。

这二者闭环构成了一种“高压”的法治环境，逼迫坏人或懈怠的好人谨守规矩，最终为社会的长治久安带来了充分的保障。

开放社会的进化能力

瑞士银行业曾因独特的市场定位而傲视全球，其中保密制度是瑞士银行业取得全球性独到竞争优势的主要根源。早在1934年，瑞士就通过《关于银行和储蓄银行的联邦法令》（即“1934年银行保密法”）规定，任何储户都可选择自己认为妥当安全的方式在瑞士的银行开户存款。储户被允许使用化名、代号或数字来代替真名实姓。不但开户存款时可以委托代理人办理，而且取款或转账时银行也完全按照与客户事先约定的章程办理，财产的真正拥有者由此受到严格保护。银行为储户绝对保密，银行职员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泄露储户秘密（哪怕泄露给国家），若有违反，将被罚款5万瑞士法郎或服刑6年。

二战期间和战后，瑞士朝野都支持银行业与世界主流社会持续对抗，以保护纳粹组织及其头领的秘密存款。这些行动为瑞士银行业赢得了特殊的“声誉”，独裁者、贪官、避税者都以拥有瑞士银行存款账户为要务，相关银行业务自然滚滚而来。

据瑞士银行业协会（SBA）2010年的报告，金融行业贡献了瑞士11%的GDP，其中银行业贡献6.7%，保险业贡献4.3%；瑞士劳动人口中有6%（约20万人）从事金融行业，同时瑞士金融机构还有10万余名海外雇员。这是一个何等坚实的利益堡垒。

而近20年来，国际社会却在形成新的共识，要求商业银行提高透明度，不再给避税、犯罪等行为提供金融庇护。瑞士银行业与全球追求公平和正义的行动发生了严重的利益冲突。瑞士银行业一度坚决地抵抗废止保密制度的要求，不惜采取了向其他国家监管或执法部门缴纳罚金、游说国内立法机构等等措施。

直至2018年瑞士联邦税务管理局（FTA）同意按照金融账户涉税信息自动交换（AEOI）标准，与部分国家（或地区）税务机关交换了金融账户信息，瑞士银行业的保密制度由此瓦解。

可以想见，瑞士银行业为此付出的代价必然不菲。但我们要建成更好的世界，就不得不披荆斩棘，破开某些利益集团的顽固乌龟壳。这方面，瑞士做得不错，充分地显示出瑞士开放社会的变更能力（算不算屈从于外部压力，也是一个见仁见智的事情），朝野（包括银行业自身）最终汇入到国际社会前进的潮流之中。



成就斐然的高等教育

同是人口效果，瑞士的教育体系却与芬兰、新西兰等国家明显不同，差异主要在初中之后的高中、职业教育和高等教育。小学和初中的9年义务制教育还是比较相似，同样不强调知识和技能的学习，功课轻、玩得多。

但要想进入心仪的大学，必须通过公立高中阶段严酷的淘汰制竞争。高中各科成绩从1到6分为划分，6分是满分 (+2分)，4分及格，1分最差 (-3分)。允许科目不及格，但要采取的是双倍补偿制度，这意味着可以偏科，只要保证其他科目足够优秀。高中阶段这个制度下每年都会淘汰一到两个人左右（可复读一次），顺利毕业的高中生可以不经考试申请进入大学（医学专业除外）。

而瑞士的大学非常不一般，世界第三。在2019年度QS世界大学综合排名中，瑞士高等教育质量名列全球第三，展现出非凡的实力。如果把2017年瑞士籍雅克·杜波切特与德国籍阿希姆·弗兰克、英国籍理查德·亨德森分享当年诺贝尔化学奖计算在内，人口小国瑞士已经累计25人获得了诺贝尔奖，因此瑞士成为了世界上诺贝尔奖获得人数占国民人数比例最高的国家，总获奖人数位居世界第六。此外，科学史上牛气冲天的爱因斯坦和冯纽曼是在瑞士接受的高等教育。

瑞士取得如此成绩，非常了不起。因为瑞士的职业教育也非常发达，近三分之二的中学生最后选择职业教育。这意味着只有三分之一的中学生通过高等教育走学术道路，却能取得如此高的学术成就，说明瑞士高等教育的投入产出效率非常高。

邻国某领袖之子在瑞士生活学习9年，想必也是情报部门和幕僚精挑细选后看重瑞士教育水平的缘故。

橄榄型的较平等社会

尽管税收体系对富人非常友好，瑞士吸引了全世界的众多富豪移民，但瑞士并非一个两极严重分化的国家。从收入的不平等系数来看，瑞士仅为0.3，远低于美国的0.39，在OECD中属于平等性较高的社会。



从基尼系数看，瑞士也在全球属于贫富差距较小的国家序列，瑞士人对此也非常心平气和。



另外，据瑞士统计局，2017年约有8.2%的人口（合67.5万人）处于收入贫困之中，受影响最大的群体是独居或单亲家庭中有未成年子女的人、没有义务教育的人和生活在没有人工作的家庭中的人。

瑞士的国家贫困线可不低。2017年单身人士的贫困线平均为每月2259瑞士法郎（按1：7的平均汇率计算，约折合15813元人民币），一个有两个成人和两个14岁以下子女的家庭每月平均为3990瑞士法郎。


结语

在欧盟多数成员国发展停滞、经济与治安每况愈下的年代，独善其身的瑞士在竞争发展和稳定舒适中寻求着平衡，不偏激、不激进，不骄奢、不懈怠。

自成风景。



编者按：

以上国家系列的第16篇文章——瑞士。

国家系列已经发布的作品包括（均可阅读完本篇后，回过头来，直接点击阅读）：

越南 / 缅甸 / 俄罗斯 / 泰国 / 印度

韩国 / 德国 / 巴西 / 新加坡 / 法国

英国 / 以色列 / 新西兰 / 芬兰/ 阿根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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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片 | 视觉中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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