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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奇峰心理工作室(ID:zqfxlgzs)
开学两周
据说第一批陪娃写作业的爸妈已被逼疯……
开学了，四周照例充斥着各种吐槽或欢呼。教师上班、学生上学，家长解放，叹息、焦虑、放松等等，各种声音。而我接到一个妈妈的电话，从电话那端传递的情绪指数，绝对盖过那些纷扰嘈杂的声音。
这个妈妈被上初中儿子学习状况的糟糕折磨得非常无助和焦虑。她告诉我，整个假期无论怎么催，孩子就是拖着不做作业，到了开学最后一天才开始动手，熬到晚上2点还没有写完。他们夫妻只好熬灯油陪着。既担心孩子熬坏了身体和影响后面上学的状态，又在与孩子的厮守中身心疲惫，他们觉得这种陪伴真是太煎熬了。
这个妈妈说，他们已经把对孩子要求放得不能再低了。先劝孩子做不完作业就不做了，睡觉休息要紧，孩子说不行，这样会在班级评分中影响自己小组的分数；他们又劝孩子，不会做的数学题就上网查答案抄上应付交作业算了，孩子坚决不肯，说那样做是不对的，硬要自己艰难地去啃。
这种情景在这个家庭几乎是常态，让做父母的他们苦不堪言。这个妈妈呼救一般地说：“吴老师，他上学时每天就都这样，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可怎么熬呀？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在这个妈妈的叙述中，我脑海了浮现了一个在父母恨铁不成钢的怒视下垂头丧气孩子的身影。他一定很挣扎和迷茫，也不希望自己是这幅德行，但就是没有力量摆脱窘迫的境地。这种无助感他不会也不知道怎么能表达出来，或者他根本没有机会明确陈述自己的困难。父母和周围的人对他只是用固定的思维方式评价和情绪化的反馈，告诉这个孩子，他的做法是无法被接受和理解的。但他真的不想独自苦苦挣扎了，渴望有人能明白此刻他有多不堪和难受，渴望能获得些许的理解，让他的难过可以被分担和减轻一点。在多次尝试无果之后，他只能通过不停地折腾，把父母折磨得和他一样惨，让他们能感同身受到他的艰难，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对父母说“我很难受，我快顶不住了”。
但他的父母和很多普通的父母一样，觉得自己已经尽了最大力量去支持和陪伴孩子，按常理他就应该像一个正常的学生那样，到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他们无法读懂孩子行为背后的语言。
摄影/Laura Stevens
其实孩子不是故意和父母过不去的，只是在告诉他们自己有多么的难受。如果他的父母能理解到这一点，可能就不会被抓狂的情绪控制，用指责和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建议给孩子雪上加霜，而是把自己的身心先调整得能安静下来，沉下心来听孩子内心发出的呼喊。带着对孩子内心深处的关切，去与孩子对话。这样孩子就有可能会尝试不用消极的行为，而是用语言表达那一刻他内在的状态，让父母明白。
假如父母还能给孩子传递这样的信息，他们打心眼里知道他有多难，那些看似非正常的情绪和行为是可以被接受和理解的，孩子浮躁的心就可能被安抚下来，他会觉得父母在关键时刻是他的贴心人。孩子在学习上遇到的这道坎，反而转化成一座彩虹桥，用理解和被理解把父母和孩子连接起来，一家人就有机会并肩作战共同面对困难了。
这时的孩子，就像在他独自身处黑暗担心、害怕的时候，父母打着火把走近他、抱抱他，并对他说“孩子别害怕，有我在”。当亲人带着一束光亮，不离不弃地陪伴孩子一起穿越黑暗，走过人生中这段有些艰难的路程后，一路上的的风雨同舟将成为孩子人生中温馨而难忘一幕。
从此，这个孩子可能变得不再那么害怕、担忧和焦虑，他内在的勇气就此被唤醒，因为他知道，在他披荆斩棘面对人生中的坎坷时，身后是有坚实的后盾可以依靠，这会为孩子注入勇往直前的能量。
做称职父母的任务之一，就是当未成年的孩子遇到困难时，为孩子提供有效地支持和帮助，特别是在心理层面，能为孩子脆弱的内心下面加上一个结实的支点。
从这个妈妈的言语中我听到的是，他们的情绪淹没在孩子的无奈、愤怒中不能自拔。当孩子用自己的方式求救时，做父母因为没有力量去承接，而选择了屏蔽。只是用父母身份的优势强撑着，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孩子身上，认定是孩子给这个家庭带来大麻烦，让他们烦恼而无助。
这对父母似乎也觉察到自己快被无能感吞噬了，他们已经退行到和孩子同等水平的心理层面上，三个人只能在孩子核心问题的边缘疲于奔命式地兜圈子，他们家庭亟需出现一个有担当的家长，于是妈妈拨通了我的电话。
摄影/Clarissa Bonet
其实这对父母是在用情感隔离的防御机制，回避因孩子的行为激活的自己内在所隐藏的无能感，并由此引发的不能面对自身无能的羞耻。他们极力地攻击和贬损孩子，是在间接地打击不能接受的自身那一部分脆弱。
父母不断地对孩子说：“不就是早点写作业，有那么难吗？”“我们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让你去抄作业了，你干嘛还不配合？”……
仔细琢磨这些话语的味道，夹杂着缕缕对自己的失望、不满的情愫。想象一下，当自己和父母的双重无能感，都一股脑压在这个未成年的孩子还稚嫩肩上，除了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还能做什么呢？
这个家庭的出路在哪里呢？
父母先放过孩子，不要再把所有矛头都指向孩子，转过身来把目光拉回到自身，体会一下自己内在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是什么驱使自己回避问题的核心所在。当对自己能有所觉察后，再考虑化解之道。看看有没有这种的可能，让自己勇敢一点。直视和承认躲藏在身体里日积月累的无能感，并花点时间和这种感觉和解，成为内心笃定有力量的父母。
当父母内心敞亮清爽了，爱孩子的他们才可以不再逃避，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看得见孩子困难背后的原因，听得见孩子的呼喊，并给予恰当的呼应。
当父母内心不再被自己的负性情绪塞得满满当当的时候，就能腾出空间替孩子装载一些沮丧和无能感，并可以用理性的视角探究孩子到底那儿出了问题，从更多的方面去理解孩子的处境。并在和心理老师的共同探讨中，找到孩子问题的成因。它们有可能是一下几个方面：
? 孩子和学习的关系出了问题
目前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相辅相成，使学习给孩子带来太多负性的感受。在追逐高分的大环境里，学校和老师的主导倾向、同学之间的竞争、家长对分数近乎于狂热的追逐，让很多孩子在学习中长期处在受挫的境地中，甚至一些孩子可以用身心伤痕累累来形容都不过分。致使一些孩子面对学习，会本能地回避和逃跑，孩子做作业的拖延，其实就是对学习条件反射式的痛楚和害怕。
? 孩子和父母的关系出了问题
也许父母在潜意识里害怕孩子和学习的关系太好而抛弃自己，因为孩子学习越好，就会越早地离开他们，远走高飞了，这是他们不希望的。于是父母就曲线救国，用过度强调学习隔离亲人之间本应有的情感，来破坏学习和孩子的关系。
孩子配合了父母让自己学习出了问题。但对学习热爱的本能又让他们对父母心升愤怒。很多孩子告诉我，从他们上学，特别是上初中以后，父母和他们的话题好像除了学习，很少有其他的内容，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指责、教训、要求和攀比，甚至还有打骂，让孩子别扭、失望和气愤。孩子体察到父母是用学习筑起一道冷冰冰的墙，横在他们中间，使家人之间日常的互动，没有温暖，没有情感流淌和交汇的通道。
这让处在身心动荡，特别需要情感支持青春期的孩子，感到无望和彻骨的孤独，他们只好用手里唯一的武器——逃避学习和无力学习，对父母用学习进行情感隔离的方式进行抗议和回击。
还有一些控制型的父母，控制是他们最习惯的和孩子相处的模式，一旦孩子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这种类型的父母就会不自觉地焦虑到抓狂。他们控制孩子，打压孩子，把学习的主体据为已有。学什么，怎么学，对学习的标准和要求都一手包办，孩子在自己的学习上没有决策权和决定权，只能成为被动的提线木偶。
孩子，特别是青春期的孩子，需要发展的就是自主意识，他们有强烈的掌握和决定自己事情的需要，既然父母打着“为你好”的借口，夺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权利，一些孩子只能无奈地把对父母的不满情绪转移到学习上。曾经有个孩子对我说：“他们成天都在为学习的事情吵我，好烦！那我就不学了给他们看！”当我说：“你似乎是在用牺牲自己也想要的好成绩，来对抗父母对你干预，是这样吗？”孩子像是被击中了一样楞了一下，陷入了很久的沉思中。
? 孩子有太强烈的内疚感
对铺天盖地做不完的作业和卷子，为了完成作业抄答案在中学校园里不算少见，而前面说的那个孩子竟然在家长的允许下，都拒绝抄答案，这与为抄答案和老师、父母玩猫捉老鼠游戏的孩子形成强烈反差。
这个有点特别的孩子，可能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怀有深深地内疚感，他为是一个学习拖拉，成绩不好，让父母和老师操心的孩子而内疚。他就用表面硬硬的铠甲般外壳，拼命保护着内在那颗不安和脆弱的心。这个内疚感可能强烈到让他不堪重负了，感觉再多加一份就会最直接把他压垮在地上爬不起来。他只能咬着牙固执地坚持不抄答案，来保护自己不让最后一棵内疚的稻草压倒。
? 孩子真的在学习上遇到了困难
但没有得到有效的支持和帮助
每一个孩子的学习节奏和学习能力是不一样的，有些孩子需要有一个过程才能理解所学的内容，还有一些孩子在有些学习阶段或某个节点上会突然被卡住。在孩子着急和茫然的时候，特别需要冷静和有耐心的父母，能给他们留出时间和空间自己去摸索突破之路。这个时候，父母最好能耐得住性子，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和焦虑成为孩子探索中的干扰因子，稳定地陪伴在孩子身边，并能让孩子知道父母了解他的困难，也非常关注他的状况，只是等待可能需要他们出手相助的时机，这对孩子来说就是足够给力的支持。
对父母而言，眼睁睁地看着有困难的孩子不出手比出手更困难。孩子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有一些非常的行为，比如像前面那个孩子那样，还可能突然不想去上学了，或者作息时间完全颠倒，甚至去打游戏、看漫画、上网等等，这些状况让要父母能耐下心来按兵不动的确困难，但同时这也是最考验父母的时候。
孩子乱的时候，父母一定不能乱。因为当父母用不恰当的方式在不恰当的时间出手，所提供的帮助就不是孩子真正需要的，而是父母不能耐受自己焦虑，用对孩子实施简单粗暴的干扰来进行自我释放；还可能父母借机炫耀一下自己在孩子面前开始岌岌可危的优势和能力，打压马上会超越他们就要长大成人的孩子，缓解孩子会比自己强大引起的痛和恨。其结果只能是把孩子在困难的道路上推得更远，加大孩子走出困境的难度。
每个孩子不同，他们困难的成因也形形色色，除了上述可能，一定还有其他多种因素。这里只是提供几个不同的思路，沿着这些思路，也许父母能找到自己家庭问题的症结，并能对症下药，有效地陪伴孩子走出学习的困境。
END
作者：曾奇峰心理工作室(ID:zqfxlgzs)，吴静 二级心理咨询师，第一期传播师班学员，曾经被数学耽误的文艺青年，现任中学专职心理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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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21 03:36: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