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要回老家过年啦,期待从高度发达国家的土瑞回到那个破旧小农村的感觉。。。
说来也怪,已经习惯了先国际航班,再国内航班,后高铁,再绿皮,再几块钱的破旧乡村公交车回到老家的交通方式了;
甚至记得有一次家父开着个电动三轮车十几公里跑来火车站,穿得人模狗样的我,随着颠簸的三轮,行走在尘土飞扬的小道上,那感觉,超级有意思---不幸的是,后来电动三轮车被偷了,为此母亲自责了好久,三千块钱的电三轮本来她是计划用来赶集做点小生意的;自此,再也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了,就像,小时候的你,可以撒尿活泥巴开心玩上一整天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其实落差始终是有的,而且很大,尤其像我这种,穷苦小农村出来,一路跑到国外读书工作的人;
试着想象一下,几十个小时之前,你还操着一口憋足的英文和小伙伴们闲扯淡,或者在和领域内的某个国际大牛谈笑风声,和同事用憋足的德语咒骂了几句天气,十几小时前,你还为莫名升舱自喜,吃着不算太差的飞机餐,享受着美丽空姐的微笑服务,fish or beef ? 几小时前,你还坐在高铁上,用略显生疏却又标准的普通话和旁边的人搭讪,听说你是在土瑞工作,一脸羡慕的样子,满足了你各种虚伪的内心;然后时间到了一小时前,你一个人拖着两个23kg的行李箱(嗯,全是给乡亲们开眼界的各种土特产),磨蹭到了公交车站,车来了,还是手拉屎的车门,抬头一看,卧槽,司机师傅怎么还是你大舅家大表姐的公公的弟弟,你心想估计不会认识你的,招呼算了,就不打了,进了车,车座脏的要命,不过无所谓,上面都坐满了人,你一米八三的大个儿只能曲着个身子站着,回头一瞥,嚯,这不是我亲堂嫂么,0.00001秒的反应时间给你,不能说英文,不能说德语,更不能讲普通话
你开口了:嫂儿,今儿个进城去咧啊,又买喽点什么好东西哎? 嗯,刚从外头回来,可使死我咧,嗯,一会儿下车滴时候别着急走昂,我从土瑞带喽点吃滴。。啥?外国字儿看不懂昂? 没事儿,你吃周行咧,看不懂也没事。。。不洋气不洋气,外国也就哈样儿,人们也住屋里头,嗯嗯,也吃三顿饭,周是吃滴东西不太一样;
旁边一大叔,嚯,你是谁介滴? 你爸爸是谁?你怎么这么出息哎,都跑国外去咧昂。。。长这么俊,结婚咧买? (此处脸上笑呵呵,心里mmp)。。。
下车,拖着46kg-0.5kg的行李走了二三百米,到家,掏钥匙,操,插不进去锁去,掏出手机,你庆幸国内的手机卡一直保留着,拨通了那个一年多没拨过的号码,通了:一筒昂? 碰! 哇,谁呀? 儿子回来了? 你先从你婶儿家坐会儿,我打完这把就回去,嗯,锁换了。。。
几十分钟后,母亲回来了,开了门,院子里的小狗似乎还识得你,欢快地跑了过来,却被你无情地轰走了,你迫不及待地打开行李箱,把给母亲带的东西一一show 给她,围巾-德国产的,染发剂-dm买的,瑞士莲巧克力--德国买的( ),各种保健品,还特么德国买的,你这土瑞回去的家伙儿。
过了几十分钟,展示东西的热情劲儿下去了,你瘫坐在沙发上, jet lag好像来了,呆呆着望着比两年前还发黄的墙壁,客厅的时钟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外甥女百天的照片都有些许变色(外甥女今年已经十一岁啦),三四年前父亲因为沉迷qq游戏买的电脑像是许久没动过了,电视还是十年前从姐姐那搬来的结婚时花了两万多买的49寸飞利浦,这时,你突然想起来给姐姐买的那个coach的包,拿出来给母亲炫了一番,嗯,不贵,一个包能多贵,合人民币也就二百多点吧,一如两年前骗她五十块钱三个人吃了顿 黄记煌。。
休息了一会儿,你带着一些东西去了大姨家,自从大姨夫走后大姨显得衰老了很多,倒是伴了她多年的那个头巾还一直围着,你拿出来一千块钱要给大姨,大姨说不用,她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卷了四五层的手绢,翻开露出来一张一百的和几十元的零钱,你没有说什么,偷偷把钱塞到了炕角褥子下面,借口回家吃饭走了,村里的路修过,不过豆腐毕竟经不起折腾,渣子碎的哪里都是。。。。。你被砖头绊了一跤,差点摔倒。。。
今天就先编到这里吧,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和老板talk...
-------------------以上是回国前的意淫--本以为这个抖机灵的小回答会和我之前抖机灵的答案一样点赞维持在个位数,可能是我的远在加拿大读书的朋友,小颜同志 @一颗小颜同学的 友情点赞引来如此多的回复,深表荣幸-----此处分割线,以下为真实过程---------好多老乡听我口语描述已经认出,本人家乡河北保定某小农村
如上,2018年2月10日凌晨5点,经过了9个多小时的飞行,从LHR起飞越过欧亚大陆来到了首都t3航站楼,不像以前坐air france, 第一次坐british airways并没有yy中的升舱,也没有yy的美丽空姐和fish,beef, 嗯,哥哥我吃的宫爆鸡丁,真好吃。座位还和同行的朋友隔了很远,旁边坐的是一个00后在腐国读高中的小妹妹,满脸的胶原蛋白,聊了几句,她跑到了一个空位置的过道座位,如此,我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也得以释放。因为回国之前临时决定回老家之前要前去魔都办一些私事,飞机抵达t3之后,我就马不停蹄地将托运行李寄存在了航站楼,。。。在此之前的30多个小时因为汇报和课题讨论,以及嘈杂的飞机发动机声音,一直无法入眠。。火速和朋友喝了一杯espresso, 她同样要转国内航班飞回老家。。。
因为伦敦过来的航班和我去上海的航班只相差3个小时,所以提前在携程订了一个vip快速安检通道,顺利安检,踏上了去上海的飞机。。。上海停留2天。。。此处不多赘述。。。。
2018年2月12日中午返回北京,行李太沉,花了几十块钱打车到了北京亲戚家,照旧地给老人问好,叙旧,送上带来的土特产,以及新年送给老人的乳胶枕头和智能手环。老人开心地合不拢嘴。。。
2018年2月13日中午,激动地见到了20多年来因为种种原因未曾谋面的港大毕业,从小开始世界各地跑的妥妥白富美,超级大学霸的亲表姐(嗯,挺亲了,她的兄弟姐妹里面我俩顺了一遍,发现我是她血缘上最亲的)会面地点在听说最近两年很火的某日头条的总部。顺便蹭了顿食堂午饭,不得不说,职工福利真好。。。
2月13日晚,本来计划晚上回保定老家,高铁票也提前订好,正赶上另一亲戚家的小孙子过生日,被盛情邀请,亲戚家家境殷实,夫妻都从事投资方面工作,只去过他家住的别墅区的门口,没能进去。既然受到了邀请,也不能空手过去,拿出来最大的一盒lindt的巧克力附上卡片,还包了一个四位数的红包。。。六年级的弟弟很乖,很懂事,也相当聪明,运动钢琴等样样精通,可以说智商情商已完全碾压我所见过的99%的同龄孩子,精英教育的孩子的确和我这种农村娃相差甚远,有意思的是弟弟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婶婶,却虚心地请教我应不应该让孩子去读美高或者美本,我客观地发表了一下我将来对自己孩子的培养方向。。婶婶对我的回答比较满意。。。
2月14日早上,我搭着8点的高铁回到了保定东站,嗯,二等座没了,买的一等座,妥妥奢侈了一把。
当美丽的乘务小姐姐问我,先森,您要喝水还是喝果汁,
我说:给我来杯水得咧,这一大早青儿滴出门,可渴死我咧。
乘务小姐姐,一脸蒙比:我怕是遇上了个傻子吧。。
让大家失望的是,这次没有三轮电动车,也没有乡村公交车,给评论里的一个知友也回复了,去年在我的资助下家父买了一个小轿车,所以开来接我了。
我并不是不想有这种待遇,我只是习惯了,习惯了独自一人迎着尘土飞扬,风尘仆仆地敲开那扇锈迹斑驳的铁门。。。
门开了,我嫌弃的那只和我没有任何感情的小狗并没有出来欢快地迎接我,因为母亲说被人偷了,估计炖了,嗯,这就是农村。。。。
父亲母亲和去年的模样并没有太多变化,让我颇有欣慰。。。
放下行李,没有太久的停留,我从行李中拿出带给外婆的bio的蜂蜜,马不停蹄地去了舅舅家,外婆已经卧床有些时日,进食也有些困难,90多岁的高龄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十分难熬,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在前两天得知外婆重病给我母亲发火,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钱我可以帮忙张罗,母亲说,你有两个舅舅,有你什么事,你出钱,外人会怎么讲你舅舅?
我说,那让舅舅们出,母亲讲,你觉得可能吗?都这个岁数了,能不能送到医院还是个问题。。。
那一刻我恍惚了,我想起了初中就住校的我过年回来,外婆拿出来中秋时候别人送她的蛋糕,外婆眼神不好使,我却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得清晰,蛋糕上那长长的绿毛,分明不是椰蓉,也不是肉松,而是菌丝。那时的我还小,却懂事地没有讲出来,默默的盖上盖子,跟姥姥讲:姥姥,我带回家吃,现在舍不得吃。。。
到了舅舅家,外婆正在睡觉,我盯着破旧的房顶发呆,还有那积了多层油渍的凳子,磕掉很多漆的铁盆,我就那样盯着,没有和任何人讲话,舅妈问我回来了,我说,嗯;
不多时候,刚刚失去丈夫的大姨过来了,问我,回来了呀,我望着她,盯着她,就那样,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也忘记了开口,索性点了点头。。。
外婆醒了,胳膊伸出了被子外面,瘦,皮包骨,生命在流逝,霎那间,让我想起来十三年前因为癌症去世的爷爷。。。
外婆耳朵一直不好,眼睛也看不清楚,听母亲说有几天没怎么睁眼睛了。。。我用尽了力气野蛮地吼了一声:姥姥,她睁开了眼睛,舅妈旁边说,看到了吗,razor回来了,看你来了,外婆说,她听到了,看见了,razor 回来啦。。我看得见。。
我望着外婆那双正在慢慢,慢慢涣散的双瞳,扭头走出了屋。。。。
我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自责,是的,我们都明白生老病死,到了自己亲人身上却难以接受这种方式。。。
所以,之前的意淫的部分我的确编不下去了,因为,一些既定的事实,在像我家乡的这种小农村中,已经如此了千百多年。。老人的归宿,即是如此,亦是如此。。。
从大城市回到老家,所谓的外在的落差,建筑物,周围的人,你说的或low或高贵的语言方式,所有的这些东西,在一个流逝的无能为力的生命面前,都显得那么得苍白,那么得无助。。。
纵使我从土鸡飞上枝头变成人羡的凤凰,纵使我越洋过海去过很多人没听过的世界,有些东西,都那么难以改变,是人心也是现实。。。。
抱歉用个悲伤的情绪结束这个故事,希望各位不要只当一个别人人生的看客,而是尽力去改变自己,改变自己周围热爱的人和事,传播更多的正能量。。。。
不再更。。。各位新年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