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圣贤,再怎么坚持,无性婚姻久了也容易出问题。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在我的受访者中,有一对夫妻曾过了 5 年的无性生活,他们在经历了痛苦的抉择后,选择尝试另一种方法:开放式婚姻,然而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处于隐私保护,以下故事人物均为化名。
只要面对妻子,我就不行
阿珊 40 多岁,但衣着打扮让她看起来要再老上 10 岁:偏厚材质的棕色高领毛衣和灰色套裙,淡妆,能看到头上隐约有白发。
看到她,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四个字:昨日黄花。
有些女人,明明还在可以绽放的年龄,就已经早早进入了人生的下半场。而这下半场,是一眼可以望到头的,通往坟墓的人生。
咨询做多了,就会有一种算命先生的能力,仅仅根据外表,就能看到她的故事。
她的着装如此保守,像是上个世纪典型的中年妇女形象,多半是认同了她那同样自我压抑的妈妈。而她性压抑的部分,往往就会寻求一个出口——一个过度放纵的丈夫。
像是阿珊这样的女人来到咨询室,往往会用这样的句式向我哭诉:我以为我们的爱情是一生一世,和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根本不沾边,但事实证明,其实我们的婚姻,简直比外面的那些乱七八糟还不如!
这个时候,你要解决的不是一个女人被男人背叛了该怎么办,而是另一个问题:如果你身处火星,忽然之间防护服被扎破了,空气嗤嗤地往外跑,此时你该怎么办?
我们每个人的人生,大概都需要有两次这样的「漏气」时刻,一个是青春期,一个是中年期,而如果青春期你没有破碎过,那么就很有可能会在中年期变本加厉。
不出所料,阿珊和老公是高中同学,他们已经有将近 20 年的相爱史,12 年的婚姻史。
金童玉女,金玉良缘,他们是亲朋好友中的婚姻典范,这些就不用说了。
当年他们拍婚纱照的时候,摄影师提出愿意免费给他们拍摄,只有一个要求,把他们的婚纱照放在橱窗做展示。
直到 1 个月前,丈夫南丰每天回家的时候,都会说一声:「亲爱的,我回来了。」这是他们看了日剧以后,特别喜欢的一个仪式化的问候,于是他们就决定在出门和进门的时候,都问候一下彼此。
每次老公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都觉得开心,开心到想哭——我怎么就这么幸福呢?
但是有一天,一阵敲门声结束了他们「史诗般」幸福的婚姻。
她打开门,面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妖艳女子。
那女人说:「把你老公让给我。」
阿珊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然后面无表情地关上门,接着放声痛哭。
「我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可是我走不出这个噩梦。」此时她已经用完了整整一盒纸巾,眼影化作一条蜿蜒的河,触目惊心地划过她的脸颊,她已经不再擦拭了。
如果你想理解她的感受,不妨想象一下,忽然之间,你一直相信的大地开始无休止地地震;你一直欣赏的蓝天忽然天天掉陨石,砸在你身边,时刻能要你的命……一句话,你的世界在崩溃,你的根基在瓦解,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她说:「我的丈夫跟我来了,他也想来谈谈。」
一般这样的时刻,出轨的男人是不愿意来做咨询,这对于他们来说有点「自取其辱」。但如果丈夫愿意前来,那就给我们的咨询带来很多机会,因为我可以有机会站在中立的一方,去看看双方是如何互动、如何形成「共谋」,不知不觉间,将关系置于死地。
阿珊的丈夫南丰进来了。他看起来比阿珊年轻了十多岁,就像是 30 出头,怎么说呢?他拥有让我羡慕的一切:个头、长相、男性的魅力、淡淡发出的古龙香水味道、考究的服饰……一看就是个情场高手。
「我已经出轨 5 年了,换了大概 10 个情人。」和大部分遮遮掩掩的男人不一样,他落落大方地谈起自己的出轨史。
我说:「那你应该有很强的掌控力,这次怎么翻车了?」
他耸耸肩:「我如果想要控制,还是能控制的,但是这次我选择了没有去控制。」
我默默看着他。
他笑了:「接下来是我要做咨询的核心。我妻子一定是想要让我收心回家,就像 5 年前那样,一生只爱一个人。但是我来做咨询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接受『开放式婚姻』。」
我说:「我可以这样理解吗?你有意无意地让出轨事件东窗事发,这样就有机会和妻子摊牌了。」
他点头。
我说:「你这 5 年,不是已经在尝试这种单方面的开放式婚姻了吗?」
他说:「这不是开放式婚姻,这叫出轨。我想要解决一个问题,就是我们的婚姻到底是继续演戏,还是能真实地存活。我已经快 40 岁了,不想再那么虚伪了,我想让她接受真实的我。」
一切都要始于 5 年前,他和一个很久没见的发小在街上偶遇,两个人就一起到酒吧喝酒。这个发小是不婚主义者,他就力劝发小,尽快结婚,享受家的温暖。
发小斜着眼看着他说:「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一辈子只和一个女人做爱,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他愣住了,内心好像有什么垮塌了。
发小摇头笑着说:「你说我是狗熊掰棒子,不敢选择一个女人结婚;可你却是胆小鬼,连想象都不敢。如果有很多女人都想和你上床,你还会和你老婆过吗?你过得真的那么幸福吗?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你能不能活得真诚一些?回答我!」
他的回答是给了发小一嘴巴。
发小哈哈大笑:「嗯,这才是真实的你。希望你能在下一刻继续这样真实!」
说罢,发小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他像是发疯了一样,回到家,抓到妻子就要和她做爱,但奇怪的是,在进入的那一瞬间,他却阳痿了。
因为他忽然想到,上次做爱,已经是两个月前了。
接下来的半年,他发现,面对老婆,他的小弟弟就是起不来了。
然后他为了证明自己还是有能力的,第一次尝试了出轨。
他发现,只要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一切都没有问题,但只要是面对老婆,他的下半身就毫无反应。
对此,阿珊的态度是:「没关系,慢慢来,我知道你很忙,很累,只要你能抱抱我,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说:「这 5 年,你们都是无性婚姻?」
他说:「是的,我们后来每次尝试,都没有任何效果。」
但是接下来让他苦恼的,就是如何用各种借口去掩饰出轨,但让他惊讶的是,老婆居然照单全收。哪怕是时不时接到电话要到其他房间去打,或者总是在情人节或者周末加班,这些都能绿灯通行,畅通无阻。
「因为我太相信他了,这个世界我唯一不用脑子判断就会相信的人,就是他。」阿珊垂泪。
我说:「现在让我捋一下你们的诉求。老公是想要开放式婚姻,妻子,你呢?」
阿珊小声说:「如果我拒绝呢?」
南丰耸耸肩说:「那就只能离婚了,因为我受够了。」
阿珊不可思议地看着丈夫,好像看着一个外星人。
我说:「好了,老公的底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阿珊,你的底线是什么?」
阿珊低着头,痛苦地摇头说:「我不知道。」
我说:「是不是进退两难?既不能忍受他公然出轨,也不能离开已经和他融为一体的生活?」
她茫然地看着我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两对夫妻,组成了四人家庭
我为他们制定了一个方案,既然大家没有办法形成一个共同的决议,那么不如把治疗目标设定为一起讨论出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为止。
丈夫南丰断然说:「如果是这样,我不会再来做咨询,我是实在没法坚持了,我不愿意再演戏,我最多给一个月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段,我就会去起诉离婚。」
在情感中,男人和女人是反着来的。很多女人会无数次提离婚,但在她们的嘴里的「离婚」往往只是一种「语助词」,没有真实的含义。
但对很多男人来说,他们绝对不轻易说离婚,一旦说出来,就意味着彻底摊牌。
拿南丰的话说,离婚这件事,他已经琢磨 5 年了,时至今日,实在是无可奈何。
第二次咨询,是阿珊单独来的。
我看着她憔悴的脸色和黑眼圈,知道她一定很久都没睡个安稳觉了。
我说:「你做出决定,接受他的方案了吗?」
她点点头,失声痛哭。
他们的决定是:双方不必忠贞,但一定要忠诚,身体可以属于别人,但心要在一起。
她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丈夫在每次寻欢作乐之后,跟她讲述床上的细节。她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在这种刺激和打击之下,有放下这段关系的勇气。
丈夫跟她说,他可以在性伴侣那里,享受到他一直没法在她这里体会到的美好感受,比如被舔脚趾,甚至更肮脏的部位……这些都是她无法想象的。
说到这里,她脸上一片潮红。
我说:「听起来你是更兴奋了,而不是更痛苦了。」
她歪着头体会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好像两者兼有。」
我说:「那你希望我帮你做什么呢?」
她说:「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是,我都给他那么大的空间去出轨了,为什么他非要开放式婚姻?第二个是,他有没有可能改过来,如果我做什么的话?」
我说:「这些问题你一定是问过他了,他都是怎么回答的呢?」
南丰的答案是这样的:在十几年前,他最喜欢的女人是纯洁、温柔的,而阿珊那时候就是这样梦幻般的少女。但是和阿珊待得越久,他就越发现自己的生命力在慢慢丧失,他总觉得内心有一种野性的、疯狂的、黑暗的、不可名状的力量,被压抑在这段关系里。到了后来,他就有一种痛苦,既觉得这个家充满了温暖,又觉得自己要被束缚到窒息,就像是金丝笼里的金丝雀一样,他所拥有的,就是要杀死他的。
以前这股能量他可以转移在事业上,但是当他的事业已经达到了一定高度后,他就没有地方可以转移了。
此时,发小的一段话,让他忽然明白了所有躁动的由来,那就是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真正狂欢过。
要想和妻子过下去,他必须随时卸载那股躁动的狂暴之气,否则看到妻子那张温柔乖顺的脸,他就想一个拳头砸下去。
阿珊说:「我完全无法理解我的丈夫,我和他生活了 16 年,最后却发现对他一无所知,这个男人太陌生,太可怕了。他居然喜欢被舔脚趾,我根本做不到啊。」
我说:「你试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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